雪下得紧，林微言把围巾又紧了紧，还是挡不住寒风往领子里钻。她抱着刚买的热奶茶，站在公交站台前，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轻轻叹了口气。今天是她面试失败的第三家公司，口袋里的简历已经有些皱了。
“让一下。”
清冷的男声在身后响起，林微言连忙侧身，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走过来，站在了她旁边。男人很高，身形挺拔，侧脸的线条干净利落，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深邃得像寒潭。
林微言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又赶紧低下头，假装在看手机。她能感觉到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雪松香气，和这寒冷的冬日莫名地契合。
公交车迟迟不来，站台下的人越来越多。林微言手里的奶茶渐渐凉了，她抿了一口，有些苦涩。就在这时，一阵风吹来，她没拿稳，奶茶杯掉在了地上，褐色的液体溅到了男人的黑色大衣上。
“对不起！对不起！”林微言慌了神，连忙蹲下身去捡杯子，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纸巾，“我帮你擦擦……”
男人弯腰，先一步捡起了杯子扔进垃圾桶。他看了看大衣上的污渍，淡淡地说：“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呢，这大衣一看就很贵……”林微言红了脸，把纸巾递过去，“我赔给你吧，或者我拿去干洗？”
男人摆了摆手：“不用了。”他脱下大衣，露出里面的灰色羊毛衫，将脏了的大衣搭在手臂上。
林微言还想说什么，公交车来了。她只好跟着人群上了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那个男人也上了车，就坐在她斜前方的位置。
林微言偷偷观察着他，看到他拿出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神情专注。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他身上，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竟冲淡了几分疏离感。
到了站，林微言起身下车，没想到那个男人也跟着下了车。两人一前一后走在人行道上，雪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林微言心里有些忐忑，又有些莫名的期待。她放慢脚步，想等男人先走，却没想到男人也放慢了脚步。
“你也在这附近上班？”男人忽然开口问道。
林微言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是，我在找工作。”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男人“嗯”了一声，没再追问。两人又沉默着往前走，快到路口时，男人忽然说：“前面有家不错的茶馆，要不要去坐坐？”
林微言惊讶地抬起头，看到男人正看着她，眼神平静无波。她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啊。”
茶馆里很暖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祁门红茶。
“我叫顾时衍。”男人率先打破沉默。
“林微言。”她小声回应。
顾时衍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刚才的事，不用放在心上。”
“可是把你的大衣弄脏了……”
“一件衣服而已。”顾时衍打断她的话，“你在找什么工作？”
“我学的是编辑出版，想找个出版社或者文化公司的工作。”林微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但是投了很多简历，都没什么消息。”
顾时衍抬眸看了她一眼：“我公司正好缺个编辑，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去试试。”
林微言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真的吗？你公司是做什么的？”
“主要出版建筑类书籍，偶尔也做些文学类的。”
“我愿意去试试！”林微言激动地说，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
顾时衍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明天上午九点，到这个地址找我。”
林微言双手接过名片，上面只有名字和地址，没有头衔。她小心翼翼地把名片放进钱包，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第二天，林微言特意早起，换上了最得体的衣服，提前半小时就到了顾时衍说的地址。那是一栋看起来很有年头的建筑，门口挂着“时衍文化”的牌子。
前台领着她上了二楼，推开一扇厚重的木门。顾时衍正坐在宽大的书桌后看文件，听到动静抬起头：“来了。”
“顾总好。”林微言紧张地鞠了一躬。
顾时衍放下文件，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不用叫我顾总，叫我顾时衍就行。”
面试很顺利，顾时衍没有问太多专业问题，反而跟她聊了很多喜欢的作家和书籍。林微言渐渐放松下来，发现顾时衍虽然看起来冷淡，其实很随和。
“明天可以来上班吗？”面试结束时，顾时衍问道。
林微言用力点头：“可以！”
上班第一天，林微言才知道，顾时衍不仅是公司的老板，还是一位小有名气的建筑评论家。公司虽然不大，但出版的几本书在业内都很有影响力。
她的工作主要是负责校对和策划新的选题。顾时衍很少管具体的事务，但偶尔会给她一些指导，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
林微言渐渐发现，顾时衍其实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冷漠。他会在她加班晚了的时候，让司机顺便送她回家；会在她感冒时，默默放在她桌上一盒感冒药；会在她策划的第一个选题通过时，难得地夸她一句“做得不错”。
圣诞节前的一天，公司组织聚餐。林微言不胜酒力，喝了两杯就有些晕了。顾时衍看她脸色不对，对大家说：“我送微言回去，你们继续。”
车里很暖和，林微言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灯，觉得有些不真实。顾时衍递给她一瓶温水：“喝点水。”
“谢谢顾总。”林微言接过水，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指尖，像有电流划过，她连忙缩回手。
顾时衍发动车子，忽然说：“其实，第一次在公交站见到你，我就认出你了。”
林微言愣住了：“我们以前见过？”
“去年春天，市图书馆，你帮我捡过一本掉在地上的《西方建筑史》。”
林微言想了半天，才隐约有了些印象：“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她没想到，那样一件小事，他竟然还记得。
“你的书签很特别，是一片枫叶。”顾时衍补充道。
林微言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原来那天的相遇，并不是偶然。
车到了楼下，林微言解开安全带：“谢谢你送我回来。”
“等一下。”顾时衍叫住她，从后座拿过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圣诞礼物。”
林微言惊讶地接过盒子：“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只是一份心意。”顾时衍打断她，“上去吧，早点休息。”
林微言抱着礼物盒上了楼，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本精装的《营造法式》，扉页上有顾时衍的亲笔签名，还有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愿你在文字的世界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天地。”
她把书抱在怀里，心里暖暖的，像揣了个小太阳。
新年过后，公司接了一个新的项目，要出版一套关于老城区建筑的丛书。顾时衍带着林微言一起去实地考察。
老城区的巷子很窄，两人并肩走着，偶尔会碰到彼此的手臂。阳光穿过斑驳的墙壁，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这里以前是个茶馆，”顾时衍指着一栋看起来很破旧的房子说，“我小时候经常来这里看书。”
“真的吗？”林微言好奇地打量着那栋房子。
“嗯，老板娘泡的茶很好喝。”顾时衍的眼神有些悠远，“可惜后来拆了，只留下这面墙。”
林微言看着他柔和的侧脸，忽然鼓起勇气说：“顾时衍，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顾时衍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她，“其实，从第一次在图书馆见到你，我就注意到你了。后来在公交站再见到你，我觉得是缘分。”
林微言的心跳得飞快，紧张地攥紧了衣角。
“林微言，”顾时衍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她的手，“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阳光正好，照在两人紧握的手上。林微言看着顾时衍眼中的认真，用力点了点头，泪水不知不觉滑落下来。
顾时衍伸手帮她擦去眼泪，动作温柔得不像他：“怎么哭了？”
“我太高兴了。”林微言吸了吸鼻子，笑了起来。
那天的阳光格外温暖，老城区的巷子里，仿佛还能闻到淡淡的茶香。林微言靠在顾时衍的肩上，听他讲小时候的趣事，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柔软起来。
半年后，林微言负责的那套老城区建筑丛书出版了，很受欢迎。庆功宴上，顾时衍当着所有人的面，送给她一枚戒指。
“这本书里，有一章是专门写那家老茶馆的，”顾时衍执起她的手，把戒指戴上，“我找人把它重新开起来了，以后，我们可以经常去那里喝茶。”
林微言看着手指上的戒指，那是一枚设计很简单的素圈戒指，内壁刻着一个小小的“茶”字。
她抬起头，撞进顾时衍温柔的眼眸里，笑着说：“好啊，以后的每一个冬天，我都陪你去喝茶。”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温暖而美好。原来，最好的爱情，就像冬日里的一杯暖茶，不惊艳，却能在不经意间，温暖整个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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