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里的糖画

冬天来得又急又猛，一场雪下得整个城市白茫茫一片。早读课的暖气不太足，陈奕恒缩着脖子记笔记，笔尖都在发颤。忽然有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捂住他的耳朵——是张桂源，掌心带着刚揣在口袋里的温度，暖得人睫毛发颤。

“别动，”张桂源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我妈说耳朵冻久了会疼。”他另一只手往陈奕恒手里塞了个暖手宝，绒毛面蹭着掌心，像只温顺的小兽。

课间操改成了室内自习，左奇函却捧着相机在教室后排转悠，镜头对着杨博文拍个不停。“你看这光影，”他把屏幕凑过去，照片里杨博文低头做题，侧脸被窗外的雪光映得发亮，“像不像电影里的画面？”

杨博文抢过相机翻了翻，发现最近的相册里全是自己——吃饭的样子、发呆的样子、被落叶砸中的样子。他耳尖发烫，却没舍得删，只是小声说：“别总拍我。”

“不拍你拍谁？”左奇函凑过来亲了亲他的发顶，“你最好看。”

放学时雪还没停，张桂源撑开伞，把大半个伞面都往陈奕恒那边倾。雪花落在他的肩头，很快积了薄薄一层白，陈奕恒想把伞往他那边推，却被按住手：“我火力壮，不怕冻。”

两人踩着积雪往家走，脚印叠在一起，像串歪歪扭扭的省略号。路过街角的糖画摊，张桂源忽然停下：“等我一下。”他跑过去跟老师傅说了几句，很快举着个糖画回来——是只衔着桂花的小兔子，糖霜在雪光里闪着晶亮的光。

“给你的，”他把糖画递过来，指尖冻得发红，“刚才看你盯着看了半天。”

陈奕恒咬了一口，甜意混着寒气在舌尖炸开。张桂源忽然低头，舔了舔他唇角沾到的糖霜：“比我想象的甜。”

前面传来左奇函的喊声，原来他正拉着杨博文在雪地里堆雪人，两人鼻尖都冻得通红，笑声却比冰糖还脆。杨博文刚把围巾解下来给雪人当领带，就被左奇函拽进怀里，用自己的围巾把两人裹在一起：“这样就不冷了。”

张桂源牵着陈奕恒的手站在旁边看，忽然说：“明年冬天，我们也堆个大点的。”

“好啊，”陈奕恒点头，往他怀里靠了靠，“还要给它戴你做的银手链。”

雪越下越大，把屋顶和树梢都染成了白色。四家父母早已在路口等着，看见他们过来，赶紧递上热奶茶。“快喝口暖暖，”张桂源妈妈把陈奕恒拉到身边，替他拍掉肩上的雪，“晚上来家里吃火锅，我买了你爱吃的虾滑。”

陈奕恒妈妈则把暖手袋塞进张桂源手里：“这孩子，总把伞往别人那边偏，自己都冻成什么样了。”

四个少年跟在父母身后往家走，脚印在雪地上连成一串。陈奕恒看着张桂源被雪染白的发梢，忽然想起春天的樱花、夏天的海、秋天的红叶，还有此刻落在睫毛上的雪。原来喜欢真的会跟着季节走，从暖阳到寒风，从蝉鸣到落雪，藏在每一个被对方记挂的瞬间里。

张桂源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回头冲他笑了笑，眼里的光比雪还亮。陈奕恒忽然觉得，这个冬天一点都不冷——有暖手宝的温度，有糖画的甜，有身边人的笑，还有往后无数个，能一起堆雪人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