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沉舟的身影最终消失在蜿蜒山道的尽头,融进那片苍翠的绿色里,再也看不见了。
岁宁站在原地,山风吹拂着她未干的泪痕,带来一丝凉意。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将最后一点哽咽压回喉咙深处。
他走了。
山谷的寂静骤然变得沉重,仿佛之前所有的生机都随着那道玄色的身影一同远去了。
岁宁“他会回来的。”
她低声对自己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努力透着一股坚定,
岁宁“他说过,一定会来接我。”
这句话像一颗小小的种子,被她紧紧攥在手心,种进了心底最深处,成为支撑她度过接下来无数个日夜的唯一信念。
最初的几日,日子仿佛被拉得无限漫长。
岁宁几乎是掐着时辰过的。
清晨采露水时,她会望向谷口的方向;
午后翻晒药材,视线总忍不住飘向那条山路;
傍晚坐在竹屋前的石阶上,望着天边最后一抹霞光被暮色吞没,心里默数着
岁宁“一天过去了……他离回来又近了一天。”
哑医爷爷安静地陪着她,用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睛看着她强装的镇定和眼底藏不住的期盼。
他不能言语,只是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更细致地教她辨认药性,研磨药粉。
岁宁学得很认真,近乎拼命。
她想着李沉舟的话
李沉舟“好好学医术。”
学好它,等他回来时,就能真正帮到他了,就不会再是那个只能让他担忧、需要他保护的累赘了。
她辨认药草时不再只是懵懂地点头,会反复询问,仔细比对图谱,甚至用小本子记下特性;
熬药时守在炉火边,寸步不离,观察火候和药汤的变化,一丝不苟。
三个月,仿佛一个漫长的轮回。
当谷中的枫叶开始染上第一抹醉人的红时,岁宁心中的那份等待,渐渐被一种难以名状的惶恐取代。
三个月了,杳无音信。
柳随风没有来,任何信鸽也没有飞落窗棂。
李沉舟……他伤势痊愈了吗?
权力帮的麻烦真的解决了吗?
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般疯狂缠绕住她的心脏,勒得她喘不过气。
她再也无法安心待在谷中等待。
终于,在第三个月的一个清晨,
岁宁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焦灼的等待和可怕的猜测。
她第一次对哑医撒了谎,只说去远处山林采几味不常见的药,然后便凭着记忆,朝着当初权力帮总舵的方向寻去。
路途遥远,她日夜兼程,心中怀揣着微弱的希望,或许他只是被事情绊住了,或许就在那里……
然而,当她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赶到记忆中的地点时,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焦黑的断壁残垣。
断壁残垣在秋日的阳光下沉默地矗立,野草在破碎的青石板缝隙间疯狂生长,几乎淹没了曾经人来人往的演武场。
焦黑的梁木斜插在瓦砾堆中,几只乌鸦站在上面,发出喑哑的啼叫。
曾经悬挂着巨大“權”字旗的旗杆,只剩下半截焦黑的木桩,孤零零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
空气里弥漫着尘埃和草木腐败的气息,死寂一片。
岁宁“不……不可能的……”
岁宁喃喃自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她踉跄着冲进废墟,不顾碎石瓦砾划破裙角和手掌,疯狂地在一片狼藉中翻找着。
没有熟悉的帮众,没有柳随风,更没有李沉舟……什么都没有了。
人去楼空,只剩下这一地昭示着激烈战斗和仓促撤离痕迹的破败。
岁宁“李沉舟!”
她对着空旷的废墟嘶喊,声音在断壁间回荡,显得无比凄厉无助。
她瘫坐在冰冷的瓦砾上,浑身的力量都被抽空了。
找不到……他不见了……权力帮也消失了……
世界仿佛在她眼前轰然崩塌。
被遗弃的恐慌和无助感如同无数细密的针,狠狠扎进她的四肢百骸。
泪水汹涌而出,这一次,她再也无法压抑,在空无一人的废墟里,哭得撕心裂肺。
他骗了她吗?
还是……他真的出了事?
无数的念头在脑海中疯狂冲撞,每一个都让她痛不欲生。
她在废墟旁枯坐了一整夜,任由寒露打湿衣衫。
天亮时分,她才如同行尸走肉般,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回到药王谷的岁宁,仿佛被抽走了魂魄,沉默得吓人。
她不再天天眺望谷口,只是将自己埋进药圃、药房和哑医的医术典籍里,近乎自虐般地学习。
认药、采药、炮制、配药、针灸……
她像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吸收着一切知识。
只有在夜深人静时,她才会蜷缩在竹床上,抱着膝盖,无声地流泪,一遍遍咀嚼着离别时李沉舟那句“等我”,和那片废墟带来的冰冷绝望。
日子在绝望与一丝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期盼中缓缓流淌。
那份期盼,是李沉舟最后那句承诺在心底最深处顽强燃烧的一点火星
他说过会来接她。
只要她还在这里,他总会找到她的吧?
万一……他只是遇到了极大的麻烦,暂时无法脱身呢?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天下之大,茫茫人海,她毫无头绪。
这个“万一”,成了她活下去、并且要活得更好的唯一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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