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沉舟捣药的动作一顿，立刻放下药杵，伸手探向她的额头和脉门，眉头蹙起，内力下意识地便要输送过去。
岁宁却趁机抓住他的手指，贴在自己微凉的脸颊上，眼巴巴地望着他。
岁宁“你帮我暖暖就好了，像这样。”
她眨着眼，努力卖乖，试图驱散他眼中那抹挥之不去的阴霾和自责。
李沉舟哪能看不穿她这点小心思。
他目光沉沉地看了她片刻，抬手，屈指，最后却只是极轻极轻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敲了一下。
李沉舟“……就该给你个教训，让你下次再不敢如此胡来。”
那力道，轻得如同羽毛拂过。
岁宁立刻顺杆爬，抱着他的胳膊，脸颊在他袖口的云纹上蹭了蹭，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
岁宁“不敢了不敢了，下次一定不敢了。”
——虽然这话听起来毫无诚意。
李沉舟看着她苍白脸上努力漾开的，带着讨好意味的笑容。
心底那点残余的怒气早已消散无踪，只剩下满溢的心疼与酸软。
他何尝不知，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他若再因此冷着她，怪她，那才是真正辜负了她这一片豁出性命的深情。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抽回手，重新拿起药杵，继续之前未完成的捣药工作，低声道。
李沉舟“……坐好，别添乱。”
虽是催促，语气却温和得不可思议。
岁宁乖乖“哦”了一声，坐回自己的位置，嘴角却悄悄弯起。
她知道，他这是不生气了。
哑医在一旁默默看着两人的互动，将那点小动作小眼神尽收眼底。
他原本对李沉舟是有些怨言的，总觉得这男人身份太高，麻烦太多，四年前就让岁宁差点丢了半条命，如今又让她身陷囹圄，甚至中了同样的毒。
但这段时日看下来，李沉舟放下身段，事事亲力亲为，为了岁宁耐心地做着这些琐碎活计，眼神里的关切与心疼做不得假。
老人沉默半晌，忽然对着李沉舟，笨拙地比了几个手势。李沉舟抬头看去。
哑医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但那手势的意思却很明确。
[你，好。]
李沉舟抬眸，目光从岁宁脸上移开，落在哑医苍老却明亮的眼睛上。
他看懂了那手势里的认可。
并未多言，甚至脸上也没有什么显著的表情变化，只是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
随即继续低头，更细致地捣着药钵里的药材，仿佛那是一件极其重要的大事。
然而，在他垂下眼帘的瞬间，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
教训自然是要给的。
只是并非现在。待解药制成，她身子大好之后，待他体内这该死的毒彻底清除，再无后顾之忧……
他有的是时间和手段好好“教训”这个总让他心惊胆战，却又爱到骨子里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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