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列车的观景车厢内,一如既往地弥漫着姬子咖啡那提神醒脑(物理层面)的浓郁香气。瓦尔特·杨正优雅地擦拭着他的伊甸之锤模型,丹恒于智库中与浩瀚数据静谧交流,三月七则兴奋地展示她刚拍下的、足以让任何摄影师心梗的模糊“奇景”照片。
然而,一片祥和之中,总潜藏着那么一丝不安定的因子。我们的开拓者——星,正陷入一种哲学性的沉思。她眉头紧锁,目光如炬,死死盯着角落里一个空空如也、光可鉴人的标准制式列车垃圾桶。
“不对……”她喃喃自语,“这‘存护’的姿势,总觉得欠缺了一点灵魂……不够庄严,不够神圣,无法体现与星辰同寿的厚重感!”
正在擦拭杯子的帕姆列车长闻言,小耳朵警惕地竖了起来:“星乘客,你想对帕姆的垃圾桶做什么帕?!”
星没有回答,她猛地站起身,眼中闪烁着悟道般的光芒:“我明白了!是高度!是视角!唯有立于众生之巅,方能窥见存护的真谛!”
话音未落,她一个箭步上前,在帕姆惊恐的目光中,一把抱起了那个冰冷的金属垃圾桶,不由分说地将其倒扣在地,随即深吸一口气,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单脚踩了上去。
她金鸡独立,张开双臂,努力模仿着记忆中那些古老存护巨像的庄严姿态,小脸因用力而憋得通红。
“看!这才是拥抱群星、守护世界的姿态!”她庄严宣告。
然而,那垃圾桶毕竟不是磐石,圆滑的金属表面与地板摩擦系数几乎为零。只听“哧溜——”一声,垃圾桶如同抹了油的陀螺般猛地一旋!
“嗷——!”星的庄严姿态瞬间崩塌,整个人在空中完成了一个毫无美感的横向旋转三百六十度,然后“啪叽”一声,五体投地地拍在了地板上,摔得结结实实。
“星乘客!”帕姆吓得跳了起来。
这边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其他人。丹恒从智库探出头,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呈“大”字形的星和那个罪魁祸首垃圾桶,沉默地缩了回去,仿佛什么都没看见。瓦尔特·杨的眼镜片上闪过一道无语的白光。
唯有热心肠的三月七惊呼着跑过来:“哇!阿星!你没事吧?这是在表演新的行为艺术吗?名字叫‘存护之陨落’?”
星龇牙咧嘴地爬起来,揉了揉摔疼的鼻子,眼神却更加坚定:“失败是成功之母!定是这‘圣座’不够稳固,需要升级!”
她显然将这次失败归咎于垃圾桶的质量问题。
从此,星踏上了一条“追寻极致存护圣座”的不归路。
她先是盯上了黑塔空间站里那个著名的、贴满了寻物启事和广告传单的金属立柱(俗称广告柱),试图将其拔起带走,被空间站工作人员以“破坏公物”为由友好劝离;
接着,她看中了雅利洛-VI行政区广场上那座布洛妮娅统领的青铜雕像举着的权杖顶端,测量了半天承重能否支撑她的体重,被路过的银鬃铁卫礼貌请走“喝茶”;
她甚至打起了朋克洛德精神卡带的主意,认为那闪烁的数据洪流是“存护”电子文明的绝佳基座,差点被庞大的信息流冲击成傻子;
最后,她不知从哪个次元翻出来一个巨大无比、锈迹斑斑、还散发着可疑酸味的……工业用酸菜缸。
当星吭哧吭哧地把那个比她人还高的巨缸拖进观景车厢,宣布这将是她“存护万世基业”的最终圣座时,连一向淡定的杨叔都差点捏碎了手里的伊甸之锤模型。
“星!快把那东西弄出去帕!味道太冲了帕!观景车厢要变成腌菜车间了帕!”帕姆尖叫着试图阻止。
就在一场围绕酸菜缸的争夺战即将爆发之际,车厢内的通讯器突然响起。
一个被刻意扭曲、但难掩其中激动与狂热的电子合成音传了出来:
“呔!那边的黄毛丫头!休得玷污存护圣道!你那些凡俗之物,岂能承载亘古之约!”
众人一愣。只见监控画面上,一个身影出现在列车之外——正是那个多次骚扰列车的、自称“桶天尊”的奇葩垃圾桶!
它此刻正立于一块漂浮的陨石上,桶身似乎被精心擦拭过(虽然边角还有泥点),身上披着那条更破更脏的红布,桶盖上用亮黄色的油漆(疑似偷的列车补漆料)歪歪扭扭画着一个巨大的存护图标。
它对着列车,用那对纽扣眼睛“深情”凝视,金属合成音充满了一种破锣嗓子般的咏叹调:
“看看!看看汝等粗鄙的尝试!广告柱?俗气!权杖?狭隘!酸菜缸?更是对存护之道的亵渎!”
它猛地张开自己的桶盖,露出内部——那里面竟然被它用偷来的强力胶、亮片、咖啡渣、甚至还有半截击云枪尖的碎片,糊成了一个金光闪闪(且极其难看)的微型神龛!
“唯有历经岁月洗礼,承载众生百味,包容万物归藏之桶!”它激动得浑身铁皮都在哐哐作响,“才是存护命途唯一的、真正的圣座!归来吧!迷途的羔羊!投入这伟大的怀抱!让我们合二为一,共铸存护不朽之传奇!!”
星看着屏幕上那个闪闪发光(物理和审美双重意义上)的垃圾桶,又低头看了看身边散发着浓郁酸菜味的巨缸,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挣扎。
一边是味道刺鼻的酸菜缸,一边是发出神经质邀请的垃圾桶……
她沉默了足足三分钟。
然后,在全体列车组成员惊恐的注视下,星缓缓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对着通讯器,发出了真诚的疑问:
“呃……请问,”她指了指那个金光闪闪的内部,“你那里面……还够地方再塞一个我吗?我觉得……我们可以一起存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