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夜色深沉，严浩翔的主卧内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空气中弥漫着情欲过后特有的靡靡之气，混合着雪松的冷冽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贺峻霖的清淡气息。

贺峻霖背对着严浩翔侧躺着，薄被堪堪盖至腰际，露出线条优美的脊背和上面几处新鲜的、暧昧的红痕。他闭着眼，呼吸平稳，仿佛已经睡着。但微微颤动的睫毛和紧绷的肩线，泄露了他并未沉睡的事实。

严浩翔靠在床头，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电子烟，却没有点燃。他的目光落在贺峻霖光滑的脊背上，那上面除了他留下的痕迹，还有几道陈旧的、淡化的疤痕，是过去挣扎求生存下的印记。他的指尖无意识地虚划过那些疤痕，眼神深邃难辨。

“植物园里，张真源找到了什么？”严浩翔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打破了伪装平静的假象。他没有用质问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一份财报。

贺峻霖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他早知道瞒不过严浩翔，那个男人看似给了他有限的自由和权限，实则一切都在其掌控之下。他派自己去“协助”张真源，本身就是一种试探。

“……一枚古老的胸针。和他母亲留下的一封信。”贺峻霖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没有回头，如实相告，但隐去了信的具体内容和他自己的部分猜测。这是他的底线，也是他为自己保留的最后筹码。

“胸针？信？”严浩翔重复着，指尖终于落下，带着微凉的温度，轻轻摩挲着贺峻霖脊背上那道最长的旧疤，“内容。”

贺峻霖深吸一口气：“信的内容……涉及张真源的身世，和他母亲对他的……告诫。”他选择了一个模糊的说法。

“身世……”严浩翔若有所思。结合之前查到的关于张岚和那个古老家族的线索，张真源的身份几乎呼之欲出。这确实是一个重磅消息，足以在理事会乃至学院内部掀起轩然大波。

他的手指顺着贺峻霖的脊柱缓缓下滑，感受到手下肌肤瞬间的绷紧。

“你这次，做得很好。”严浩翔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赞赏的意味，“这份情报，价值连城。”

贺峻霖闭了闭眼，没有回应。价值连城？是啊，足以让他在这座冰冷的公馆里，获得一点点喘息的空间，或许……还能换来一点微不足道的“信任”？

然而，严浩翔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但是，贺峻霖，”严浩翔俯下身，唇几乎贴着他的耳廓，声音轻柔得像情人的呢喃，内容却冰冷刺骨，“你似乎……还藏了一些东西。关于那枚胸针的象征意义，关于‘玫瑰与荆棘的宿命’……你打算什么时候，才肯完全向我展示你的……忠诚？”

贺峻霖猛地睁开了眼睛，瞳孔骤缩。他怎么会知道？！那封信他明明……

“别忘了，”严浩翔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指尖在他敏感的腰侧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激起一阵战栗，“你接入数据库的每一次操作，权限的每一次使用，都在我的监控之下。你隐藏数据的手法很巧妙，但……还不够。”

绝望如同潮水般再次将贺峻霖淹没。他以为自己找到了反击的筹码，却原来始终都在对方的掌心里跳舞。他就像一只被蛛网牢牢黏住的飞虫，所有的挣扎，在蜘蛛看来，都不过是徒增趣味的表演。

他攥紧了身下的床单，指节泛白。

严浩翔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肩膀，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并不喜欢将人逼到绝境，那不符合利益最大化的原则。但贺峻霖太聪明，太会隐藏，他必须牢牢握住缰绳。

他伸出手，将贺峻霖的身体扳过来，迫使他对上自己的视线。贺峻霖的眼圈有些红，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屈辱，还有一丝被彻底看穿后的狼狈。

“告诉我，贺峻霖。”严浩翔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完全的忠诚，你需要什么价码？”

贺峻霖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俊美而冷酷的脸，看着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眸。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要么彻底臣服，交出所有底牌，换取或许存在的、有限的“庇护”；要么……迎接严浩翔毫不留情的清除。

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厉害：“我……需要保证。”

“什么保证？”

“……在我失去利用价值的时候，”贺峻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给我……一条生路。”

这是他最后的乞求。不是自由，仅仅是……活下去的可能。

严浩翔沉默了。他审视着贺峻霖眼中那点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希望之光。良久，他缓缓开口：

“可以。”他给出了承诺，如同签订一份商业合同，“只要你保持你的价值，并且，永不背叛。你的生路，我会给你。”

说完，他低头，吻住了贺峻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唇。这个吻不再带有试探和算计，而是带着一种确认所有权般的、不容抗拒的深入。

贺峻霖闭上了眼睛，不再抵抗，也不再回应，像一具失去灵魂的精致人偶。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把自己彻底卖给了魔鬼。代价是他的忠诚，他的秘密，他的一切。而换来的，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关于“生路”的承诺。

……

就在严浩翔与贺峻霖进行着这场决定命运的“交易”时，玫瑰公馆的外部，阴影正在汇聚。

学院理事会，地下密室。

几个身影隐藏在昏暗的光线下。

“玫瑰公馆的那七个小子，比我们想象的更难对付。”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尤其是那个马嘉祺，他的‘法则序列’威胁太大。还有那个张真源……他的身份，恐怕不简单。”另一个声音接口。

“不能再等了。必须在他们完全成长起来，查明真相之前……动手。”

“时机呢？”

“很快……‘狩猎季’，就要开始了。”

密室内响起低沉而阴冷的笑声。

新的风暴，正在遥远的天空积聚乌云，即将席卷而至。而刚刚经历内部磨合与情感纠葛的玫瑰公馆，即将迎来一场更加严峻的、来自外部的生死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