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玄关冰冷的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陆沉舟暴怒的低吼和他最后那句冰冷的威胁——“锁在岛上”、“自由没了”。手腕被他攥过的地方隐隐作痛,像一圈无形的镣铐。我抱着胳膊,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听着他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二楼,感觉浑身血液都凉透了。
囚笼。
这两个字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我的心脏。这艘烤肠贼船,终究还是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什么合伙人,什么5%股份,都是诱饵!陆沉舟想要的,从来都是绝对的掌控!掌控我这颗“炸弹”,榨干我所有的价值,然后……把我关在金色的笼子里,只为他一个人表演沙雕,换取不限量的烤肠?
咸鱼的佛系被彻底点燃了!一股混杂着恐惧、愤怒和被羞辱的巨大逆反情绪,如同火山熔岩,在冰封的恐惧下汹涌奔腾!
**不行!绝对不行!**
**咸鱼可以社死,可以打工,可以被资本压榨,但绝不能失去自由!尤其不能被一个用烤肠当诱饵的资本家关起来!**
这股怒火驱散了寒意,也烧掉了最后一丝侥幸。我猛地站直身体,眼神死死盯着楼梯口,又缓缓扫过这栋华丽却冰冷的“囚笼”。跑?陆沉舟的安保不是吃素的,这座岛是他的王国。硬刚?刚才他暴怒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无异于以卵击石。
怎么办?
咸鱼的智慧在生死(自由)关头,往往能爆发出惊人的潜力!
我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客厅茶几上——那盘昨晚直播时带回来的、已经凉透了的烤肠上。油光凝固,肠衣微皱,像一群失去了灵魂的士兵。
一个大胆的、带着咸鱼式孤勇和沙雕气息的计划,在我脑海中迅速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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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别墅客厅照得一片通明。
陆沉舟穿着一身熨帖的黑色家居服,缓步走下楼梯。他脸色依旧有些沉郁,眼下的青黑显示他昨晚并未安睡。暴怒后的疲惫和那种深不见底的后怕感,像一层看不见的薄冰,覆盖在他周身,让空气都显得压抑了几分。
他习惯性地走向餐厅,准备享用他那份精致无趣的早餐。然而,脚步却在客厅入口处猛地顿住。
那双深邃的、带着冰碴子的眼眸,瞬间凝固了。
客厅中央,那片昂贵的波斯地毯上。
没有散落的脚本。
没有乱放的零食。
没有咸鱼瘫的痕迹。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用油汪汪的、已经彻底凉透的烤肠拼出来的——
**FREEDOM!**
每一个字母都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子破釜沉舟的倔强。烤肠的油脂在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凝固的油斑如同无声的控诉。浓重的烤肠味混合着凉掉的油脂特有的腻味,霸道地充斥了整个空间,挑战着人的嗅觉极限。
地毯的边缘,还散落着几根被“肢解”的烤肠残骸,像是起义失败后的遗骸。
陆沉舟的呼吸,明显停滞了一瞬。
他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影在晨光里投下长长的阴影。目光死死地钉在那片“烤肠宣言”上,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空气凝固得能滴出水来。管家和佣人远远地缩在角落,大气不敢出,眼神惊恐地在自家主人和那片“罪证”之间来回扫视。
几秒钟的死寂。
然后,陆沉舟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他的视线,如同冰锥般,精准地刺向了窝在客厅最角落单人沙发里的我。
我把自己缩成一团,努力降低存在感,但身上那件深红色的“战神龙虾”战袍(睡觉都没脱)在浅色沙发里依旧像个巨大的靶子。我手里紧紧攥着最后半根没来得及拼字的烤肠,警惕地看着他,像只被逼到绝境、随时准备用烤肠签子自卫的幼兽。
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里,没有预想中的暴怒,没有雷霆万钧的斥责。只有一种……深沉的、压抑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冰冷。那冰冷之下,似乎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荒诞?错愕?以及一丝……被彻底挑衅后的、更加幽深的怒意?
他没有说话,只是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如同踩在冰面上,朝着那片“FREEDOM”走去。脚步声在寂静的客厅里异常清晰,每一步都像敲在我的心尖上。
他停在烤肠字母前,低头,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那冰冷的视线扫过每一根凝固的烤肠,仿佛在评估一场拙劣的叛乱。
然后,他缓缓地、极其优雅地蹲下了身。
在所有人(包括我)屏息凝神的注视下,他伸出两根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极其精准地……拈起了字母“F”顶端的那根烤肠。
那根烤肠被他捏在指尖,油腻腻的,肠衣微破,露出里面粉白的淀粉肉馅。
陆沉舟站起身,捏着那根烤肠,如同捏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垃圾。他转过身,目光再次锁定了沙发角落的我,迈步走了过来。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攥着半根烤肠的手指关节发白。他…他要干嘛?用烤肠砸我吗?!
陆沉舟在我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几乎让我窒息。他垂眸,目光落在我紧握的半根烤肠上,又缓缓抬起,对上我警惕又倔强的眼睛。
“林晚晚,” 他的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丝毫波澜,却比昨夜的暴怒更让人心惊肉跳,“这就是你想要的……自由?”
他捏着那根冰冷烤肠的手指微微用力,油脂被挤压出来,粘腻地沾在他干净的指尖上。
“用我给你的烤肠,在我昂贵的地毯上,拼出这个词?” 他唇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带着刺骨的嘲讽,“你以为,这样就能飞出去?还是觉得……” 他顿了顿,捏着烤肠的手指忽然抬起,那根油乎乎的烤肠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尖,“靠这个,能威胁我?”
浓烈的、凉掉的烤肠油脂味混合着他身上清冽又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我胃里一阵翻涌,强忍着才没吐出来。
“我……” 我喉咙发紧,想说什么,却被他冰冷的眼神冻住。
“看来,是我对你太‘宽容’了。” 陆沉舟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了毒的冰针,“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忘了……谁才是这艘船的主人。”
他捏着那根烤肠的手猛地收回,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手腕一抖,将那根油乎乎的烤肠,狠狠地、精准无比地——砸在了我怀里那半根烤肠上!
“啪叽!”
一声沉闷的粘腻声响。
我怀里那半根烤肠被砸得变了形,油渍瞬间在我深红的战袍上洇开更大一片丑陋的污迹。冰凉的油脂触感透过薄薄的布料,黏腻地贴在我的皮肤上。
“你的自由?” 陆沉舟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宣判,冰冷彻骨,带着不容置疑的残酷,“从今天起,它值多少,由我说了算。”
他不再看我狼狈的样子,转身,对着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管家,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硬,却带着更重的威压:
“把地毯清理干净。另外,准备一份新的协议。”
他顿了顿,补充道,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板上:
“标题就叫——《关于限制林晚晚小姐在岛内活动范围及附加义务以保障其人身安全与品牌价值的相关补充协议》。”
“条款包括:未经我允许,不得擅自离开别墅区域;所有对外通讯设备由助理保管,使用需申请;每日行程需提前报备核准;以及……” 他微微侧头,余光冰冷地扫过我僵住的身影,“增加‘陪老板用餐’、‘陪老板散步’、‘必要时陪老板睡觉(仅指字面意义的在同一个房间确保其安全)’等义务条款。确保她时刻处于‘可控’范围。”
“至于她的‘顾问费’和‘股东分红’……” 陆沉舟的目光最后落在我胸前那片油污上,唇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全部折算成……烤肠。每日定量发放。什么时候学会‘听话’,什么时候再谈‘自由’。”
他说完,不再停留,迈着沉稳而冷酷的步伐,再次上楼。留下客厅里一片死寂,以及……一个被烤肠砸懵、怀里抱着油污、听着那如同卖身契般的新协议条款、彻底陷入绝望的咸鱼。
管家战战兢兢地开始指挥佣人清理地毯上的“FREEDOM”残骸,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什么。
我低头,看着怀里那两根黏糊糊、冰冷冷的烤肠残骸,再想想那份即将到来的、连“陪睡”(虽然是字面意思)都写进去的“烤肠协议”……
一股巨大的、荒诞的、冰冷的绝望感,终于彻底淹没了愤怒的余烬。
这艘烤肠贼船……不,这座烤肠囚笼。
它真的……
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