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仙镇会盟草草结束。
各派争论不休,整整三日都未能达成有效共识。云清霜冷眼旁观,看透了这些所谓名门正派的虚伪——明面上商讨对抗幽冥宗,暗地里却互相猜忌,争夺领导权。
"我们该走了。"第五日清晨,云清霜对同伴们说,"在这里只是浪费时间。"
众人早有此意,简单收拾后便悄然离开聚仙镇,向西北方的古剑冢进发。行至半途,玉简的感应突然改变方向,指向东北。
"奇怪。"云清霜皱眉查看玉简,"之前明明指向西北。"
莫言欢接过玉简仔细检查:"玉简被干扰了。有某种力量在误导我们。"
"幽冥宗?"温静尘猜测。
"未必。"花想容摇着折扇,"也可能是玉简之间的天然感应被什么阵法屏蔽了。"
白夜忽然竖起耳朵:"我听到了...水声,还有钟声。在那边!"他兴奋地指向东北方向。
商无羁捂着胸口,噬心咒近几日越发不稳定:"既然大家都感应到异常,不妨去看看。"
一行人改变方向,朝东北行进。地势逐渐升高,林木变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嶙峋怪石。半日后,他们站在一处悬崖边,对面是一座孤峰,峰顶隐约可见建筑轮廓。两峰之间是深不见底的峡谷,只有一条摇摇欲坠的铁索桥相连。
"玄霄派..."温静尘辨认着崖边石碑上的刻字,"一个隐世门派,以阵法闻名。"
云清霜体内的玄阴之气突然活跃起来,玉简也发出微光:"第五块碎片就在那座峰上。"
花想容却皱起眉头:"玄霄派出了名的排外,禁止任何外人进入他们的禁地。"
"那就悄悄进去。"商无羁满不在乎地说。
莫言欢摇头:"玄霄派的护山大阵'周天星斗阵'号称修仙界三大奇阵之一,硬闯是找死。"
正当众人犹豫时,铁索桥对面出现一道人影。那人踏着铁索如履平地,转眼间就到了近前——是个约莫三十出头的男子,一身玄色长袍,面容冷峻如刀削,眉宇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何人擅闯玄霄派地界?"男子声音冷硬,目光如电扫过众人。
云清霜上前一步:"玉清门云清霜,与同伴路过此地,并无冒犯之意。"
男子目光在云清霜身上停留片刻,微微皱眉:"玉清门弟子为何来此荒僻之地?"
"游历修行。"云清霜简短回答。
男子冷笑一声:"说谎。你们身上有幽冥宗追杀令的气息,最近修仙界闹得沸沸扬扬的修士失踪案,恐怕与你们脱不了干系。"
温静尘连忙解释:"这位前辈误会了。我们正是因对抗幽冥宗才被追杀。"
"证据?"男子不为所动。
商无羁忍不住了:"你谁啊?凭什么审问我们?"
男子袖袍一挥,一股无形之力将商无羁推出数步:"玄霄派执法长老,沈墨心。在我的地界,我说了算。"
云清霜按住想要发作的商无羁,直视沈墨心:"沈长老要如何才肯相信我们?"
沈墨心目光锐利如剑,似要看透她的灵魂:"接我三招不倒下,便信你三分。"
"云姑娘不可!"温静尘急道,"你伤势初愈..."
云清霜抬手制止他,上前三步:"请赐教。"
沈墨心也不废话,并指如剑,隔空一点。一道青光激射而出,直取云清霜眉心。
云清霜不躲不闪,同样以指为剑,一道寒气迎上。两股力量在半空相撞,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同时消散。
"第一招。"沈墨心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变招,双手结印,一个复杂的符文在空中成型,化作漫天光点笼罩云清霜。
这是阵法攻击!每一个光点都是一个微型困阵,一旦被沾上就会行动受限。云清霜不敢大意,运转玄阴之气在周身形成冰晶护盾。光点落在护盾上,发出雨打芭蕉般的密集声响。
"第二招。"沈墨心语气中多了一丝欣赏,随即神色一肃,"最后一招,小心了。"
他右手虚握,一柄完全由灵力凝聚的长剑凭空出现,剑身缠绕着电光。随着他一剑斩出,剑气如龙,带着摧枯拉朽之势袭来。
云清霜感受到这一剑的威力,不敢硬接。她身形一闪,险之又险地避开剑气锋芒,同时右手凝聚全部玄阴之气,一指轻飘飘地点在剑气侧面。
"寒玉诀·冰心一点!"
剑气被这一点引偏方向,擦着云清霜身侧掠过,将她身后一块巨石轰得粉碎。而她的指尖也因这一击而鲜血淋漓。
三招已过,云清霜虽略显狼狈,但确实如约未倒。沈墨心收势,微微颔首:"确有几分本事。说吧,你们真正的来意。"
云清霜知道瞒不过此人,索性直言:"我们感应到峰上有一样东西,可能与对抗幽冥宗有关。"
"何物?"
"一块玉简碎片。"
沈墨心眉头一皱:"你们是为《玄阴真解》而来?"
云清霜心头一震:"沈长老知道此物?"
"玄霄派禁地确实收藏着一块上古玉简,但从未有人能破解其中内容。"沈墨心审视着云清霜,"你为何需要它?"
云清霜犹豫片刻,决定坦白:"我身负九转玄阴体,需要《玄阴真解》来控制体内力量。"
沈墨心眼中精光一闪,突然抓住云清霜手腕探查。云清霜本能地要挣脱,却发现对方并无恶意,只是在检查她的体质。
"果然..."沈墨心松开手,神色复杂,"九转玄阴体千年难遇,难怪幽冥宗不惜代价也要抓你。"
"沈长老知道幽冥宗的目的?"温静尘敏锐地抓住关键。
沈墨心没有直接回答:"跟我来。有些事不宜在此地说。"
他转身走向铁索桥,众人迟疑地跟上。桥身摇晃得厉害,下方是万丈深渊,令人头晕目眩。沈墨心走在最前,每一步都稳如泰山。云清霜紧随其后,不时回头查看同伴情况。
白夜最是害怕,几乎趴在桥上不敢移动。最后是莫言欢背着他过了桥。
过了桥,沿着陡峭的山路盘旋而上,终于到达峰顶。玄霄派的建筑出乎意料的简朴,几座石殿错落分布,周围是菜圃和药园,十几名弟子正在劳作,看起来更像隐士居所而非修仙大派。
沈墨心带他们绕过主殿,来到后山一处僻静的竹屋。
"这是我的住处。你们暂且在此休息,我去禀报掌门。"沈墨心交代道,"记住,不要随意走动,玄霄派处处是阵法陷阱。"
待沈墨心离开,众人才放松下来。温静尘立即为云清霜处理手指的伤口,眉头紧锁:"伤口上有残留的剑气,需要特殊处理。"
"不碍事。"云清霜嘴上这么说,却任由他医治。
商无羁瘫坐在竹椅上:"这沈墨心什么来头?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
花想容摇着折扇:"玄霄派执法长老,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据说曾亲手废掉自己师弟的修为,只因对方偷学禁术。"
莫言欢罕见地开口:"他很强。刚才那三招,连三成实力都没用上。"
云清霜点头:"若他全力出手,我们联手也未必能胜。"
白夜趴在窗边,好奇地打量外面:"这里好安静啊,和月狼族完全不一样。"
傍晚时分,沈墨心回到竹屋,面色凝重:"掌门同意让你们尝试获取玉简,但有条件。"
"什么条件?"云清霜问。
"第一,只能你一人进入禁地;第二,无论成功与否,都要帮玄霄派解决一个麻烦。"沈墨心直视云清霜,"近日有幽冥宗奸细潜入我派,盗走了一件重要法器。我们需要你协助追回。"
云清霜与同伴交换眼神,点头同意:"可以。"
"明日卯时,我带你入禁地。"沈墨心说完便离开了。
当夜,云清霜在竹屋外的小院中练剑,熟悉新学的心法。月光如水,照得她身影如幻。一套剑法练完,她才发现沈墨心不知何时已站在院角观看。
"沈长老。"她收剑行礼。
沈墨心走近:"你的剑法自成一派,但根基仍是玉清门的'冰心诀'。"
"沈长老好眼力。"
"我年轻时曾与玉清门一位前辈交过手。"沈墨心语气中罕见地带着一丝怀念,"你的剑意与她有七分相似。"
云清霜好奇:"哪位前辈?"
"玄灵子。"
云清霜惊讶:"那是家师。"
沈墨心微微一怔,随即了然:"难怪...她还好吗?"
"师尊安好。"云清霜观察着沈墨心的表情,隐约猜到了什么,但体贴地没有多问。
两人沉默片刻,沈墨心突然道:"明日入禁地,危险重重。玄霄派禁地名为'千机阁',内有三千六百种变化,一步错便是万劫不复。"
"沈长老是在担心我?"云清霜略带调侃地问。
沈墨心面色一冷:"只是提醒你莫要白白送死。玄霄派不想背负害死玉清门弟子的罪名。"
说完,他转身欲走。
"沈长老。"云清霜叫住他,"若我成功取出玉简,能否请你协助对抗幽冥宗?"
沈墨心背对着她,沉默良久:"...看情况。"
月光下,他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寂。
......
次日清晨,云清霜随沈墨心来到后山一处洞窟前。洞口被一层水波般的屏障封锁,上面流转着复杂的符文。
"千机阁入口。"沈墨心取出一枚令牌按在屏障上,"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相信你的眼睛。跟着玉简的感应走,别碰任何东西。"
云清霜点头,接过令牌踏入屏障。穿过屏障的瞬间,眼前景象骤变——她站在一座巨大的迷宫中央,四周是高不见顶的石墙,墙上刻满了闪烁的符文。
取出玉简,果然感应到强烈的指引。云清霜沿着感应方向前进,每走一步,周围的符文就变换一次,道路也随之改变。有几次她差点走入死路,幸亏及时调整方向。
突然,前方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温静尘,正微笑着向她伸出手:"云姑娘,这边。"
云清霜几乎就要上前,猛地想起沈墨心的警告。她闭眼凝神,再睁开时,"温静尘"已变成一只狰狞的幻兽,正张着血盆大口扑来!
"寒玉诀·霜天雪舞!"
剑气纵横,幻兽被斩成碎片,化作青烟消散。云清霜心跳加速,这幻象太过真实,连温静尘身上的药香都模拟得惟妙惟肖。
继续前进,类似的幻象不断出现——商无羁、花想容、甚至师尊玄灵子...云清霜紧守心神,不为所动。
终于,在迷宫最深处,她看到了一座石台,台上悬浮着一块玉简碎片。云清霜谨慎地靠近,确认没有陷阱后,才取出自己的玉简。
两块玉简相互吸引,自动拼接融合,光芒大盛。新的信息涌入脑海——第五转的调和之法!更令她惊喜的是,这部分还记载了一种名为"玄阴净世咒"的强大法术,专克幽冥邪术。
就在她欣喜之际,整个迷宫突然剧烈震动!石墙崩塌,地面开裂,无数黑影从裂缝中涌出——是幽冥宗的噬灵魔!
"闯入者...死..."噬灵魔发出刺耳的嘶吼,蜂拥而来。
云清霜拔剑迎战,但噬灵魔数量太多,杀之不尽。更糟的是,她感到体内的玄阴之气又开始躁动,似乎受到了某种召唤。
"不能在这里失控..."云清霜咬牙压制体内暴走的力量,同时寻找出路。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光破开混沌,沈墨心的声音传来:"这边!"
云清霜毫不犹豫地冲向光源。眼前一花,她已回到洞窟入口,沈墨心正扶着她,脸色凝重:"禁地异变,有人触动了防御机制。"
"不是我。"云清霜喘息道,"我拿到玉简后,突然出现大量噬灵魔..."
沈墨心面色大变:"不好!是调虎离山!"
两人飞速赶回主峰,远远便看到火光冲天。玄霄派多处建筑起火,弟子们正与一群黑衣人交战。
"幽冥宗!"云清霜一眼认出那些黑衣人的装束。
沈墨心急怒交加,飞身加入战局。他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数名幽冥宗杀手瞬间毙命。云清霜也拔剑相助,专挑高手对决。
战斗中,她注意到一名幽冥宗长老正带着几个弟子向山下撤退,手中捧着一个黑玉盒子。
"沈长老!那边!"云清霜高声提醒。
沈墨心会意,两人联手追击。那长老见势不妙,命令手下断后,自己则加速逃窜。
"不能让他带走法器!"沈墨心急道。
云清霜运转玄阴之气,速度骤增,几个起落便拦在那长老面前。对方狞笑一声,突然打开黑玉盒子——一道血光激射而出,直取云清霜心口!
"小心!"沈墨心飞扑而来,推开云清霜,自己却被血光擦中肩膀,顿时血流如注。
云清霜扶住沈墨心,同时一剑斩出,寒气将那长老双腿冻住。对方见逃脱无望,竟咬碎口中毒囊自尽!
其余幽冥宗杀手见首领已死,纷纷撤退。云清霜没有追击,而是立即为沈墨心检查伤势。
"没事...只是皮肉伤..."沈墨心咬牙道,但脸色已经发青,"有毒..."
云清霜二话不说,撕开他的衣襟,露出伤口——周围皮肤已呈紫黑色,毒素正在快速蔓延。她毫不犹豫地俯身,用嘴吸出毒血。
"你..."沈墨心震惊地看着她。
云清霜吐出一口黑血,继续吸毒,直到血色变红才停下。然后取出温静尘给的解毒丹捏碎敷在伤口上。
"暂时控制住了,但需要温静尘进一步治疗。"云清霜扶起沈墨心,"能走吗?"
沈墨心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点头。
两人缓慢返回主峰,战斗已经结束。玄霄派虽然击退了敌人,但损失惨重,多名弟子伤亡。掌门——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指挥弟子救治伤员。
云清霜很快找到同伴们,所幸大家都只受了轻伤。温静尘立即为沈墨心彻底清毒疗伤,手法娴熟得令玄霄派药师都自愧不如。
事后,掌门亲自感谢云清霜一行人的相助,尤其是保住了门中至宝——那黑玉盒子中装的是一件名为"定魂珠"的法器,能稳定神魂,对抗幽冥宗的噬魂之术。
"云小友不仅取出了玉简,还助我派退敌,实在感激不尽。"掌门和蔼地说,"按照约定,玉简归你所有。另外,若有需要,玄霄派愿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云清霜行礼致谢:"掌门客气了。对抗幽冥宗,本就是我辈分内之事。"
当夜,玄霄派设宴款待众人。宴席上,沈墨心走到云清霜面前,郑重地敬了一杯酒:"多谢相救。"
云清霜举杯回礼:"彼此彼此。"
沈墨心犹豫片刻,低声道:"我已向掌门请命,随你们一同对抗幽冥宗。我对他们的邪术有所研究,或许能帮上忙。"
云清霜眼前一亮:"求之不得。"
宴席散后,云清霜在客房中研究新获得的玉简内容。第五转的调和之法比前四转复杂许多,还涉及到神魂修炼。她尝试按照法门运转灵力,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体内的玄阴之气已经积累到临界点,随时可能失控!
她强忍疼痛,停止运功,冷汗已浸透衣衫。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云姑娘,你没事吧?"是温静尘关切的声音。
云清霜勉强回应:"进来吧。"
温静尘推门而入,一眼看出她的异常,立即为她把脉。片刻后,他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你的玄阴之气已经接近饱和,必须尽快找到第六块玉简,否则..."
"否则会怎样?"商无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和花想容、莫言欢、白夜都来了,显然是被动静吸引。
温静尘沉重地说:"否则下一次使用玄阴体,可能会经脉尽断而亡。"
房间内一片死寂。
"那我们立刻出发找下一块玉简!"白夜急切地说。
花想容摇头:"问题是,去哪里找?玉简现在有指引吗?"
云清霜摇头:"需要时间感应。"
"我建议先回玉清门。"莫言欢突然说,"那里典籍丰富,或许能找到线索。"
"不行!"商无羁反对,"太危险了。别忘了柳凤仪可能已经投靠幽冥宗,回去等于自投罗网。"
"但云姑娘需要安全的地方调息。"温静尘坚持道。
众人争论不休,云清霜却沉默不语。这是团队第一次出现如此严重的分歧,她不知该如何决断。
"够了。"她终于开口,声音疲惫,"明日再议。我需要...想一想。"
众人见她神色不对,识趣地退出房间,只有温静尘留下。
"你还好吗?"他轻声问。
云清霜摇头,罕见地流露出脆弱:"我不知道该怎么选择...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害死大家..."
温静尘轻轻握住她的手:"信任我们,就像我们信任你一样。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会跟随。"
云清霜抬头看他,月光下温静尘的眉眼格外温柔。她突然意识到,这个一直默默守护在她身边的医者,对她而言已经变得无比重要。
"谢谢。"她轻声说,这次不仅仅是礼貌。
温静尘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微微一笑:"好好休息。明天会更好的。"
他起身离开,轻轻带上门。云清霜望着窗外的明月,思绪万千。她取出楚无痕给的剑形玉佩,犹豫是否该求援。但最终,她收起了玉佩——这是她的责任,她必须自己面对。
远处山巅,一只血红的眼睛正透过水晶球注视着玄霄派的方向。眼睛的主人——幽冥宗宗主低声冷笑:"快了...九转玄阴体马上就要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