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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我的骨灰盒当糖罐】

纸页间的风声

金属平台平稳地滑行在弥漫着淡白雾气的“静滞迴廊”中,冰冷的嗡鸣声是唯一的伴奏。我如同最细微的阴影,紧紧贴附在平台底部,感受着那规律的震动。

前方被束缚的两个“园丁”——编号734(森林里那个)和905——如同失去灵魂的玩偶,垂着头,对自身的命运毫无反应。为首的监管者,肩章上的纹路更显繁复,专注于手中的数据板,不断调取、审查着他们的“过失记录”。

“……编号734,未能在规定周期内发现并处理‘千瓣花园’第七区水晶森林的能量异常淤积节点,导致后续能量湍流频发,环境评估分下降0.75……”

“……编号905,负责的‘废料倾倒口’缓冲区监控网络出现37处盲区,未能及时发现‘吞骸兽’活性异常升高,间接导致后续大规模混乱能量爆发及Λ级混沌源失控……”

监管者的声音冰冷刻板,像是在宣读早已设定好的程序。

我的心神却因他的话而微微一动。

能量异常淤积?监控盲区?

这听起来……不像是简单的玩忽职守,倒像是……某种被精心设计好的、利用系统规则漏洞的……“巧合”?

是那个留下疯狂笔记的存在做的?还是另有其人?

平台继续深入。

周围的雾气渐渐稀薄,露出了迴廊的墙壁。那并非单纯的金属,而是一种半透明的、内部有乳白色液体缓慢流动的材质,偶尔可以看到一些模糊的、被浸泡在液体中的……轮廓?像是某种生物,又像是器械,一动不动,散发着沉寂的气息。

这里就是“静滞迴廊”?感觉更像是一个……大型的停尸房或者封存库。

平台最终停在一扇没有任何标记的、光滑的墙壁前。

监管者抬手,墙壁无声地滑开,露出后面一个不大的、同样是纯白色的房间。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中央地面上有两个并排的、微微凹陷的圆形平台。

“进去。等待下一步指令。”监管者毫无感情地命令道。

两个被束缚的“园丁”如同提线木偶,僵硬地走进去,各自站上一个平台。

监管者在外面的控制板上操作了几下。

嗡……

两个平台微微亮起白光,形成两道圆柱形的光罩,将两个“园丁”笼罩其中。他们的动作瞬间彻底凝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连护目镜上的数据流都停止了刷新。

真正的“静滞”。

监管者确认无误,转身,平台载着他缓缓离去。

墙壁再次无声闭合。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两个被静滞的“园丁”。

机会!

影子从平台底部飘出,悬浮在两个静滞光罩前。

我需要信息,需要了解这个“花园”的运作方式,需要找到离开的方法,甚至……需要找到反击的可能。

而这两个被暂时解除权限的“园丁”,无疑是绝佳的信息源。

他们的护目镜和数据板是突破口。

影子小心翼翼地靠近编号734的静滞光罩。光罩的能量等级很高,但并非无法突破,尤其在他处于静滞状态、无法主动防御的情况下。

幽壤之力凝聚成最细微的探针,尝试接触光罩。

嗤……

细微的能量抵触声。光罩波动了一下,但并未触发警报。

继续加大力量,如同滴水穿石。

终于,探针成功穿透光罩,接触到了他护目镜的边缘。

神识顺着探针蔓延进去。

瞬间,海量的、杂乱的数据流涌入我的意识!

大多是环境监测日志、能量流量报告、例行巡逻记录……枯燥而重复。但很快,我找到了权限访问日志和内部通讯记录。

忽略那些日常流水账,我直接检索最近的高优先级指令和异常事件报告。

大量的信息闪过。

突然,一条被标记为【加密·Λ级】的指令记录,引起了我的注意。

【指令来源:???(权限不足)】 【接收单位:所有‘园丁’单位(第七区、第十二区)】 【指令内容:临时调整巡逻路线频率,加密协议Λ-7。重点监控区域:水晶森林(东南象限)、废料倾倒口(β区域)】 【执行时间:恰好在编号734巡逻之前,以及吞骸兽活性异常升高之前!】 【备注:该指令与标准巡逻协议冲突,但优先级覆盖标准协议。】

这条指令……有问题!

它看似加强了监控,但调整后的路线和频率,恰好完美地避开了能量异常淤积点和吞骸兽活动的核心区域!这不是加强监控,这是……制造盲区!

是谁发布的?权限高到可以覆盖标准协议,却又隐藏来源?

继续深挖。

在编号734的底层日志里,我发现了一段被多次覆盖、几乎被彻底删除的残留代码。代码的指向性很明确——试图将某个异常数据包,伪装成环境噪音,上传至一个非标准的、隐蔽的数据接收点。

接收点的代码片段……我依稀记得,在那个疯狂笔记的信息流里看到过类似的结构!

是那个笔记的主人!他不仅在试图逃跑,还在偷偷向外传递信息!

而他利用的,正是这些“园丁”的巡逻系统!他篡改了指令,制造盲区,方便自己行动,并试图利用“园丁”的数据流作为掩护来传递信息!

好高明的手段!好大的胆子!

那么,废料场那个“茧”的提前苏醒……是不是也与他有关?那些寂灭海矿石的暴露,是不是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他需要“变量”……而我,似乎成了他意料之外的“变量”?

就在我试图破解更多加密信息时——

嘀!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尖锐的警报,突然在编号734的护目镜内部响起!

不是来自静滞系统的警报,而是来自他体内某个更深层的、连静滞都无法完全关闭的……底层安全协议!

【检测到未授权意识入侵!】 【来源:未知高维混沌污染!】 【触发核心防御机制!】 【启动……紧急净化程序!】

糟糕!

我太大意了!“园丁”的内部有这种等级的防护!

瞬间,编号734那静滞的身躯内部,亮起了刺目的纯白色光芒!一股强大的、带着绝对排他性的净化能量,顺着我的探针,悍然反冲而来!

速度快得根本来不及断开连接!

轰!

影子如遭重击,探针瞬间被净化能量摧毁,那股力量甚至沿着神识连接狠狠撞入我的意识!

“呃!”影子一阵剧烈扭曲,好不容易恢复的力量瞬间溃散大半,变得比刚逃入这里时更加虚弱!

而编号734的静滞光罩也剧烈闪烁起来,内部发出嗡嗡的警报声!虽然因为静滞,他无法做出更多动作,但显然,这里的异常已经被触发!

不能再待下去了!

必须立刻离开!

影子强行稳住几乎要溃散的形态,毫不犹豫地朝着房间顶部一个用于能量循环的通风口冲去!

就在影子钻入通风口的瞬间——

房间的门猛地滑开!

不是之前的监管者去而复返。

而是一个……通体由暗金色金属构成、造型更加狰狞、散发着远超“清道夫”的恐怖威压的……机械守卫!

它没有眼睛,整个面部只有一个不断旋转的、深红色的扫描矩阵!

“检测到Λ级污染泄露!检测到静滞单位遭受攻击!” “清除威胁!净化污染!”

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它抬起手臂,手臂瞬间变形,组合成一门闪烁着危险红光的能量炮口,直接对准了刚刚钻入通风口一半的我的影子!

根本来不及躲避!

死亡的气息瞬间降临!

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刹那——

我的影子内部,那之前吸收的、尚未完全炼化的、来自暗紫色核心的最后一缕精纯的寂灭海能量,以及一丝从“园丁”护目镜中窃取到的、关于这个“静滞迴廊”结构的破碎数据,被死亡的威胁刺激得猛地自行组合、燃烧、爆发!

并非攻击,而是……一种极其笨拙、极其不稳定、却恰好针对此地空间规则的……模仿与扭曲!

影子的形态在炮口亮起的瞬间,变得虚幻了一下,仿佛同时存在于两个重叠的点位!

嗡!

暗红色能量光束擦着影子的边缘轰过,将通风口融化成了一摊赤红的金属液体!

而我的影子,却借着那瞬间的、侥幸的空间扭曲,险之又险地完全没入了通风管道深处!

“目标逃脱!空间扰动异常!” “追踪污染源!启动全面净化协议!”

机械守卫的电子音带着一丝被愚弄的怒意,庞大的身躯竟然也开始变形,试图强行挤入那狭窄的通风管道!

管道内,影子不顾一切地向前逃窜!

身后传来金属被强行撕裂扭曲的刺耳噪音,以及那机械守卫毫不放弃的追击声!

这条通风管道错综复杂,如同迷宫。

我凭借着从那“园丁”数据中获取的零星结构图,拼命朝着感知中能量流动更混乱、更不易被追踪的方向逃去!

身后的追击声越来越近,那机械守卫如同跗骨之蛆!

这样下去很快会被追上!

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一条向上,一条向下。

向下的管道深处,传来一种更加浓郁的、 sterile 的消毒水气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让我魂体本能排斥的……“秩序”感?

而向上的管道,似乎通往某个……更炎热、能量更活跃的区域?

没有时间犹豫!

影子猛地钻入了向上的管道!

管道壁的温度骤然升高,甚至变得有些烫手。前方隐约传来嗡嗡的、大型设备运转的噪音。

我拼命向前,拐过一个弯道——

眼前豁然开朗!

管道出口外面,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空间!

下方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由无数巨大透明培养槽构成的“森林”!

每一个培养槽里都浸泡着各种各样的、奇形怪状的生物组织、未完成的机械构造体、甚至是一些不断扭曲变幻的能量团!无数粗大的能量管道和机械臂在培养槽之间忙碌地运作着,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空气灼热,弥漫着营养液和臭氧的混合气味。

这里……是“花园”的“苗圃”?或者……制造“园丁”和“清道夫”的地方?!

而我所在的通风口,正好位于这片巨大空间侧面的高处壁板上。

身后,那机械守卫撕裂管道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

没有退路了!

影子毫不犹豫地从通风口一跃而下,朝着下方那密密麻麻、如同迷宫般的培养槽森林坠去!

希望能借助这复杂的环境躲过追击!

就在我下坠的途中,目光扫过下方一个格外巨大的、正在被注入幽紫色能量的培养槽时——

我的意识猛地一僵!

那个培养槽里……正在被“培育”的……

赫然是一个……半成品的……

“女人”!

那个将我抓来这里的、“采集者”的……复制体?!或者说……本体?!

她的面容精致完美,双眼紧闭,海藻般的长发在营养液中飘散,身体连接着无数管线,正在被注入能量和……数据流?

而在那个培养槽旁边的工作平台上,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乱糟糟、戴着厚重眼镜的老头,正一边啃着某种发光的水果,一边在一个悬浮光屏上疯狂敲打着什么,嘴里还念念有词:

“……不对不对!‘好奇’变量的注入量还是太多了!会影响整体理性判断!上次那个失败品就是因为这个才让Λ级污染源跑掉的!得调整算法……”

“还有这寂灭抗性……也太差了!下次去废料场得多捡点‘那种石头’回来掺进基础材料里……”

“唉……007那丫头就知道催催催,也不想想制造一个完美的‘采集者’有多难……光是处理那些从‘下面’偷渡上来的垃圾信息就够头疼了……”

他忽然抬起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推了推眼镜,看向我下坠的方向。

那双透过厚重镜片的眼睛,锐利得惊人,瞬间就锁定了我这缕几乎透明的影子。

他的表情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极度惊讶和……狂喜?

“哇喔!说垃圾垃圾就到?这么浓郁的寂灭本源特性?!还是自带进化倾向的野生品种?! perfect!简直是完美的活性催化剂和抗性测试源!”

他猛地扔掉了水果,手舞足蹈地朝着我下坠的方向跑来,手里瞬间多了一个巨大的、闪烁着危险蓝光的……捕捉网枪!

“小宝贝别跑!快来给爷爷的研究做点贡献!”

前有狼,后有虎。

影子正在下坠,无处借力。

上方,那狰狞的机械守卫已经挤出了通风口,深红的扫描矩阵锁定了我。

下方,那个疯狂的研究员老头正兴高采烈地举着捕捉网冲过来。

绝境。

似乎……再无路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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