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

连着下了两天大雨，道路上的积水刚刚散去又重新聚集，沥青缝里永远是洗不净的泥。

夭中玉拿着一个纸袋，里面装着一条围巾。

今天是女友的祭日，外面的雨对比前两天已经小了好多，但还在淅淅沥沥的掉水滴。街上仍然车水马龙，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人们似乎没有过多的反应。

墓园离家很近，他决定步行过去，最近几天一直在做同一个梦。梦里，他站在一处小镇外面，后面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黑暗，和面前明媚的彩色房子十分割裂。

“阿玉。”面前是已经死去的女友，她和以前一样，头发还是那么干净顺滑，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我，像小时候家里养的小狗。

“宿安。”我像是来过很多次那样，轻轻握住她的手。

“阿玉，这是最后一次了，”她的表情突然有些释怀，“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安安，你的祭日要到了，有什么想要的吗？”

宿安眼神忽然坚定起来，“我要一条围巾，要你一眼就能认出来的，与众不同的围巾。”

走到墓园，他从纸袋拿出叠的整整齐齐的浅蓝色的围巾，尾巴处缝着两团白云，上面缝着宿和安。

雨天不好点火，夭中玉蹲下，把伞架在肩膀上，左手拿着围巾，右手点火，他的身体压的很低，伞刚好挡住落下的雨滴。他拿着围巾末端的角，等烧的差不多才松手。

在墓碑前蹲了许久，一直到两条腿没有知觉了，他才一瘸一拐的回家。

走到小区门口，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夭中玉回头，后面有一群身形诡异的人，有的人头破血流，衣服像是在地上摩擦过，有的人穿着反季节的羽绒服，看起来和常人无异，还有的人肚子上顶着几个血窟窿，血从嘴里流到衣领上。

路上的司机吓得猛打方向盘，直直的冲进绿化带，行人们尖叫着逃窜，每一脚都溅起水花。

夭中玉跑进单元楼，两个电梯都有人，他只能一边爬楼梯一边收伞，直到“嘭”的一声，他终于把门关上。手机里已经开始推送视频“荔州市嘉安区突然涌现丧尸！”

夭中玉无力的垂下手臂，“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他轻笑一声，眼睛很酸，“也好。”

他走到阳台，丧尸的移动速度并不统一，有的人可以跑起来，有的人却只能小步移动，难道和体质也有关系吗？

手机震动一下，是国家应急管理发来的安抚信息。

没想到真实的丧尸竟然是这样的吗？

小区业主群终于叮叮咚咚吵了起来。

1-2-1602：“我靠真有丧尸！”

6-1-802：“我爸妈还在外面！怎么办啊！”

9-2-1103：“别慌，身边有建筑的先躲建筑里，把身上的气味遮一下，咱们应该是第一波，先等警察救援吧！”

5-2-601：“警察真的还管用吗？”

4-3-1602:“感觉丧尸不是很多，警察应该没感染吧？”

我看向窗外，原本还算密集的丧尸潮逐渐散开，它们似乎都是有目标的行动。

警察速度很快，大街小巷都是警笛声，他们拿着枪和盾牌，远处传来几声枪响，丧尸突然不动了，就在所有人以为它们会突然发起攻击时，几个身体还算完整的丧尸忽然举起了手，这一举动搞得人摸不清头脑，警察也面面相觑，难道丧尸还有人的记忆吗？

其中一个胆子大的警察推开围成墙的盾牌，慢慢向着丧尸走去，他每走一步就停一下，似乎在试探丧尸的底线。

“嗬嗬……咳……”一个歪脖子的丧尸忽然发出声音，“莴……嗬……咳咳……”

还没说出口，他的身体就生出不少的斑，皮肤也越来越松，最后倒在了地上。

夭中玉瞪大了眼睛，心在怦怦跳，“咚咚咚咚”，门口有人敲门，应该是邻居吧，透过猫眼只能看到空无一人的楼道，但他还是把门打开一条缝，外面是……宿安。

是宿安？

宿安！！！

她穿着死前穿的蓝色泳衣，脖子上围着刚刚才烧掉的围巾。

夭中玉呆呆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人，“阿玉。”

“你是谁？”

“我是我啊，我从地府跑出来了，大家都从地府跑出来了！”她笑得很开心，羞涩的低着头，“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吧？”

她自顾自的说下去“我们如果不跑，就只能被练成药，变成上等鬼差的药……”

夭中玉把门推开，紧紧的抱着宿安，“你也会死吗？刚刚有人死了，你也会死吗？”

“很快——”宿安把脸贴在他耳朵上，“我死了还可以投胎，不过你可能要等我好久了。”

“我要变成一只小鸟，如果能遇见你，一定会在你身边绕三圈。”说完，她在夭中玉脸上轻轻落下一个吻，捧着他哭红的脸，“我死了多久了？”

“三年。”

“你和以前一样。”

“你也是，”他闭上眼，额头轻轻抵上她的额头，“我爱你。”

一个又一个三年过去了，夭中玉依旧没有等来他的小鸟，虽然鬼已经死了，但他选择继续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