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妒火

西跨院的门窗被摔得“哐当”作响，如懿将桌上的茶盏狠狠扫落在地，碎片溅了一地。她穿着件深褐色暗纹旗装，领口袖口滚着老旧的青边，头上插满赤金簪钗，还别了三朵蔫哒哒的红玫瑰，看上去既俗艳又老气。

“废物！都是废物！”如懿噘着嘴，声音尖利得像刮玻璃，“不过是生了个庶出的格格，就天天霸占着王爷！你们去打听打听，王爷从前最疼的是谁？是我！是我如懿！”

阿箬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捡着碎片，头也不敢抬：“主子，您别气了，仔细伤着身子。王爷只是一时新鲜，等过些日子，自然会记起您的好。”

“一时新鲜？”如懿猛地转身，头上的玫瑰花瓣掉了两片，落在地上被她狠狠踩了几脚，“你懂什么！王爷那是在保护我！”她噘着嘴，眼神里满是自我欺骗的执拗，“你想啊，林柔刚生了孩子，府里上上下下都盯着，王爷若是还像从前那样疼我，定会招人嫉妒，到时候有人害我怎么办？王爷这是故意冷落我，好让我避开风头！”

阿箬嘴角抽了抽，却不敢反驳，自从璟妍格格出生后，主子就越发不正常了，天天抱着从前王爷送的旧帕子发呆，嘴里念叨着“王爷心里只有我”，如今更是连“保护”这种荒唐话都编出来了。

“还有高晞月那个贱人！”如懿走到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越看越气，“不过会弹个破琵琶，就想跟我争宠？还有琅嬅，都成了罪臣之女，还敢端着从前的架子！她们一个个的，都想抢我的王爷！”

她说着，伸手把头上的玫瑰扯下来，扔在地上，又抓起一支赤金步摇往头上插，却因动作太急，步摇的尖儿划到了头皮，疼得她“嘶”了一声。

“主子，您慢点。”阿箬连忙上前，想帮她整理头饰，却被如懿一把推开。

“别碰我！”如懿噘着嘴，眼里含着泪，“连你也想欺负我是不是？等王爷回心转意，我定让你好看！”

阿箬委屈地低下头，心里暗暗叫苦。

正闹着，院外传来脚步声，是负责洒扫的婆子路过。如懿立刻止住哭声，快步走到窗边，扒着窗缝往外看，以为是弘历来了。可等看清来人是婆子，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对着窗外喊道：“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婆子吓得连忙低下头，加快脚步离开了。

如懿关上窗户，又开始对着镜子发呆，手指摩挲着镜沿，喃喃道：“王爷今天应该会来吧？他肯定是忙忘了，等忙完了，就会来看我的。”

她想起从前弘历偶尔来西跨院的情景，那时她虽也穿得满身金饰，却还能得到几句夸赞，如今倒好，王爷连西跨院的门都不踏进来了。可她偏不承认是自己失了宠，只觉得是林柔用了狐媚手段，是王爷在“保护”她。

“阿箬，”如懿突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得意，“你去把我那件石榴红的旗装找出来，再把王爷送我的那支赤金蝴蝶耳坠拿来。明天我要去凝香院‘探望’林柔，让王爷看看，我比她好看多了！”

阿箬愣了一下，连忙劝道：“主子，您还是别去了。林格格刚生了孩子，王爷正疼她呢，您去了若是惹王爷不高兴，反倒不好。”

“你懂什么！”如懿噘着嘴，瞪了阿箬一眼，“我这是去给林柔送祝福，王爷定会觉得我识大体。再说，我要让王爷看看，我比林柔年轻貌美，他定会回心转意的！”

阿箬知道劝不动她，只能无奈地转身去找旗装和耳坠。她心里清楚，主子那件石榴红旗装是前年的旧样式，颜色早已暗沉，穿在身上只会更显老气，而那支蝴蝶耳坠，款式笨重，戴在主子耳朵上，活像挂了两个秤砣。

可这些话，她不敢说，只能按照如懿的吩咐去做。

与此同时，公主府的书房里，昭宁正对着西北的战后重建图纸，与户部尚书和高斌的代表商议事宜。

“西北的城池修缮已完成大半，”户部尚书指着图纸，语气恭敬，“只是移民开垦的事遇到了些麻烦——百姓们担心西北苦寒，不愿迁往。”

高斌的代表也补充道：“江南虽有不少流民愿意迁往西北，可路途遥远，粮草和车马都需要朝廷拨付，目前户部的银子怕是有些紧张。”

昭宁点点头，手指在图纸上的“乌鲁木齐”位置轻轻划过：“百姓不愿去，是因为担心生活没有保障。咱们可以承诺，迁往西北的百姓，免三年赋税，朝廷还会提供种子和农具；至于粮草车马，让高斌从江南漕运中调拨一部分，再从京城粮仓调出十万石粮食，确保流民能平安抵达西北。”

“公主英明。”户部尚书和高斌的代表齐声应道。

昭宁又道：“另外，在西北设立书院和医馆，让百姓的子女能读书，生病能就医。只有让百姓安居乐业，才能真正稳定西北。”

两人连忙记下，又与昭宁商议了些细节，才起身告辞。

画春端着刚温好的参茶走进来，笑着说：“公主，您这几日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快喝点参茶补补身子。对了，方才听府里的下人说，宝亲王府的如懿侧福晋又在西跨院发脾气，还说要去凝香院找林格格的麻烦呢。”

昭宁接过参茶，淡淡“嗯”了一声，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不过是些后院琐事，不必理会。”

画春笑着点头：“也是，那些人的事，确实不值得公主费心。对了，秦风统领从西北传回消息，说准噶尔部的残部已全部投降，西北的局势彻底稳定了。”

昭宁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放下参茶，走到窗边：“很好。让秦风继续留在西北，协助岳将军加强边境防御，防止有漏网之鱼死灰复燃。”

“是，奴婢这就去传信。”画春应下，转身退了出去。

昭宁望着窗外的雪景，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而宝亲王府的西跨院里，如懿正对着镜子，美滋滋地穿着那件旧石榴红旗装，阿箬在一旁费力地帮她戴那支笨重的蝴蝶耳坠。如懿噘着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得得意：“你看，我穿这身多好看，王爷见了定会喜欢的。”

阿箬看着镜中老气横秋、俗艳不堪的如懿，只能违心地附和：“是，主子穿这身最好看了。”

如懿却没听出她语气里的敷衍，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盼着明天能在凝香院见到弘历，盼着王爷能“回心转意”，继续疼她爱她。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份执念，不过是一场荒唐的自我欺骗，只会让她在深宅的泥沼里，陷得越来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