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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港双城，权欲倾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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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位于半山的殖民时期古宅，被临时改造成苏富比秋季珍稀书籍与手稿拍卖会的现场。
空气里弥漫着古老书卷的沉香、保养皮革的淡蜡味，以及雨前龙井的氤氲茶香。与会者不多，皆是真正懂行的收藏家或学者，气氛沉静而专注。
沈诺穿着一身燕麦色羊绒针织长裙，外搭同色系开衫，长发松松挽起，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显得知性而温婉。
她坐在中排靠过道的位置，膝上放着一本拍卖目录，指尖偶尔划过某些拍品编号，神情专注。
严浩翔在她之后悄然入场，坐在了她斜后方隔着一排的位置。
深棕色格纹西装，搭配浅咖色羊毛马甲，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商界巨子的凌厉，多了几分儒雅的书卷气。他手中也拿着一本目录，似乎对某件拍品极为关注，并未留意到前方的沈诺。
拍卖进行得平稳有序。直到一本十九世纪的欧洲植物学图鉴出现，内里详细描绘了各种玫瑰的嫁接与培育技术。竞价在几位老收藏家之间缓慢攀升。
拍卖师“当前出价四十五万港币。还有没有加价？”
拍卖师环视全场。
沈诺举起了号牌，声音清晰平静。
沈诺“五十万。”
场内安静片刻。这个价格已略超市场估值。
就在拍卖师即将落槌时，一个低沉的声音自后方响起。
严浩翔“五十五万。”
严浩翔并未举牌，只是开口报数，目光仍落在自己的目录上，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沈诺的脊背几不可察地挺直了一瞬。她没有回头，再次举牌。
沈诺“六十万。”
严浩翔“六十五万。”
严浩翔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情绪。
几次快速的交锋后，价格已被推至九十万。场内开始出现细微的议论声。
这本图鉴虽珍贵，却不至于此。
沈诺沉默了片刻，合上了手中的目录。
这是一个放弃的信号。
槌音落下，严浩翔以九十万港币拍得那本植物图鉴。
中场休息。
沈诺端着一杯黑咖啡，走到连接花园的狭窄露台。秋雨初歇，空气湿润清冷，带着泥土和植物的芬芳。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
严浩翔站到她身侧，手中拿着两杯咖啡。他将其中一杯递给她，杯沿与她的那杯轻轻一碰。
严浩翔“换一杯热的。”
他声音平淡。
严浩翔“你那杯已经冷了。”
沈诺垂眸，看着自己杯中确实已不再冒热气的咖啡，没有拒绝，接过了他递来的那杯。
温度透过杯壁熨烫着微凉的指尖。他依旧记得她不喜冷咖啡的习惯。
沈诺“恭喜严总，得偿所愿。”
她看着花园里一株晚开的玫瑰，语气听不出喜怒。
严浩翔“一本旧书而已。”
严浩翔抿了一口自己的咖啡。
严浩翔“只是觉得，里面的插图，或许能解答某个关于玫瑰品种的小问题。”
他在解释，却又说得模糊不清。
沈诺“九十万港币解答一个小问题，”
沈诺轻轻吹散咖啡的热气。
沈诺“严总果然豪奢。”
严浩翔“有些答案，值得这个价钱。”
他侧过头看她。
严浩翔“就像有些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昂贵。”
他的话意有所指。指的是刚才拍卖场上她最终的沉默，还是别的什么？
沈诺的心微微一动。她转而看向他。
沈诺“那本图鉴第107页，有一种罕见的黑玫瑰培育法。”
沈诺“据说需要极特殊的土壤和环境，强求不得，否则只会枯萎。”
她在暗示，也在警告。
严浩翔的目光与她相接，深邃难辨。
严浩翔“或许……”
他缓缓道。
严浩翔“只是尚未找到真正懂得如何培育它的人。”
雨后的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两人并肩站着，喝着温度恰好的咖啡，讨论着玫瑰的培育，像两位偶遇的、有共同爱好的学者。言语文明，举止得体，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唯有彼此心知，每一句关于玫瑰的话语，都是一次无声的交锋与试探。
拍卖会继续。
后半场，沈诺专注于一批十七世纪的航海日志，并未再参与竞拍。严浩翔也沉默下来，似乎目的已然达到。
拍卖结束，人群开始散去。沈诺整理好手袋，准备离开。一位苏富比的高级客户经理却微笑着拦住了她，递上一个古朴雅致的纸袋。
客户经理“沈小姐，这是严先生吩咐转交给您的。”
沈诺微怔，接过纸袋。里面并非那本天价图鉴，而是一本薄薄的、装帧精美的小册子。
她拿出来一看，是一本1920年代限量发行的法语诗集中译本，诗集的名字叫做《沉默的玫瑰》。
她翻开扉页，里面没有题字，只有一枚压干的、颜色深暗的玫瑰花瓣，静静地躺在书页之间。花瓣的形态，与她发间那枚琉璃玫瑰，惊人地相似。
她抬起头，看向门口。严浩翔的身影正好消失在旋转门后，没有回头。
沈诺站在原地，指尖轻轻拂过那枚干枯的花瓣，触感脆弱而细腻。
她最终合上书，将它仔细地放回纸袋，拎在手中，步入了香港潮湿的秋夜里。
没有感谢，没有追问。一份未附加任何条件的礼物，一句未曾言明的注解，一次关于“沉默”的实践。
而那本价值九十万的植物图鉴，此刻正安静地躺在严浩翔的车后座。他闭目养神，指尖在膝盖上无意识地轻敲着某个节奏。
他知道，她懂他的沉默。
他也同样，在等待她的。
这场拍卖会，没有激烈的争夺，没有逾矩的言行。只有一次看似冲动的竞价，一杯适时递上的热咖啡，一本关于沉默的诗集。
所有汹涌的情感与未解的谜题，都被妥善地包裹在文明与矜持之下，化作一首只有他们两人能读懂的、无声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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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焚城的火，我们是持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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