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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港双城,权欲倾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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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沈家半山老宅。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餐厅,在古董银质餐具上跳跃着细碎的光点。
长条餐桌上铺着浆洗得雪白的亚麻桌布,摆放着精致的瓷器和晶莹的水晶杯。一场看似寻常的家族午宴即将开始。
沈诺穿着一身柔和的香槟色针织裙装,坐在长桌一侧,正微笑着倾听一位姑母谈论花园里新栽的玫瑰。
她姿态放松,语气温婉,完美扮演着备受宠爱的侄女角色,只有偶尔掠过窗外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
严浩翔作为沈家世交(尽管关系微妙)的代表,受邀出席。他坐在主位对面,身着休闲款的深蓝色羊绒衫和卡其裤,比平日商务形象柔和几分,但那份内敛的掌控感依旧存在。
他正与沈诺的一位叔公谈论着普洱茶收藏,言辞得体,风度翩翩。
沈慎坐在主位,笑容和煦,周到地招呼着每一位客人,仿佛不久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从未发生。
一道道精美的菜肴被悄无声息地端上。谈话内容从花卉、茶叶,逐渐转向无关痛痒的商业动态。
沈慎切着盘中的嫩煎羊排,状似随意地提起:
沈慎:“诺诺最近似乎对铜锣湾那些老旧楼宇很感兴趣?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只是改造起来怕是很费心力。”
所有目光若有若无地投向沈诺。她放下银质刀叉,用餐巾轻轻沾了沾嘴角,笑容无懈可击:
沈诺“叔父说的是。所以前期调研才更要做得扎实些,免得日后吃力不讨好。”
沈诺“尤其是周边环境的评估,一点都马虎不得。”
她意有所指地补充。
一位表姨笑着打圆场:
表姨:“诺诺从小就细心。浩翔,你说是不是?你们年轻人现在做事,比我们那会儿周全多了。”
话题被引向严浩翔。
他正在慢条斯理地剥着一只清蒸虾,动作优雅。闻言,他抬眸,目光平静地扫过沈诺,然后看向那位表姨。
严浩翔“时代不同,评估风险的工具更先进了。”
严浩翔“不过有些核心的风险源,古今皆然,需要的不是工具,是绝对的警惕和…隔离。”
他语气平淡,像是在评论风险管理,却又像在说着别的。沈慎切肉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沈诺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接口道,语气轻快。
沈诺“严总说得对。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让风险源暴露在阳光下,无所遁形,自然也就构不成威胁了,不是吗?”
她巧妙地将“隔离”转化为“暴露”,反击得不着痕迹。餐桌上的气氛微妙的紧绷了一瞬。
严浩翔嘴角似乎弯了一下,极浅,几乎看不见。他放下剥好的虾,用温热的柠檬毛巾擦了擦手。
严浩翔“阳光有时也会造成灼伤。更稳妥的方式,或许是先构建好完善的免疫系统。”
一场关于羊排和虾的午餐,变成了围绕风险、暴露与免疫的隐喻交锋。银质刀叉碰撞瓷盘的声音清脆悦耳,言谈笑语其乐融融,底下的暗流却只有当事几人心知肚明。
午宴后,众人移至花园喝咖啡。阳光正好,秋日的玫瑰开得依旧热烈。
沈诺站在一丛深红色玫瑰前,微微俯身轻嗅花香。严浩翔端着一杯黑咖啡,自然而然地走到她身旁不远处,看着另一株造型奇特的盆景。
严浩翔“这株‘龙血’长势不错。”
他忽然开口,评论着那株盆景。
严浩翔“只是嫁接的接口处理得还是粗糙了些,遇上极端天气,容易从这里断裂。”
沈诺直起身,看向那株盆景,语气温和。
沈诺“园丁师傅已经很用心了。有些伤痕,需要时间才能完全愈合,强求不得。”
阳光下的玫瑰娇艳欲滴,两人之间的对话却围绕着嫁接的伤痕与断裂的风险。
沈慎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他正陪着几位长辈欣赏新到的菊花。
严浩翔的目光从盆景移开,极快地瞥了一眼沈慎的方向,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气流声。
严浩翔“天气预报说,下周有强台风。”
他说完,便端起咖啡,若无其事地走向那群赏菊的人。
沈诺站在原地,指尖轻轻拂过眼前那朵深红玫瑰的花瓣,触感柔软丝绒,却带着坚硬的刺。台风?是字面意思的天气预警,还是……某种行动的信号?
她端起自己那杯早已凉透的咖啡,浅浅抿了一口,苦涩味在舌尖蔓延。
宾客陆续告辞。沈诺将长辈们送至门口。
严浩翔与沈慎最后走出。两人握手告别,言辞客气,仿佛是最亲密的商业伙伴。
沈慎:“代我问严老先生好。”
严浩翔“一定。叔父留步。”
严浩翔转向沈诺,微微颔首。
严浩翔“谢谢款待,沈小姐。”
沈诺“严总慢走。”
他坐进车里,黑色轿车缓缓驶离沈家老宅。
沈诺站在门口,微笑着挥手,直到车子拐过弯,消失不见。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目光落在花园里那株名为“龙血”的盆景上,眼神变得沉静而锐利。
一场气氛和谐的家族午宴,一次充满隐喻的餐桌机锋,一句关于台风的隐晦警告。
所有的一切,都包裹在银质刀叉的闪光、玫瑰的芬芳与得体的社交礼仪之下,如同那杯凉掉的咖啡,表面平静,内里却冰冷而苦涩。
台风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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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焚城的火,我们是持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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