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的晨光透过窗纱,在地上织出细碎的光斑。
易茯苓靠在床头,手里捏着颗蜜饯,橘色的糖衣在指尖转了两圈。
见雪飞霜端着汤药进来,立刻扬眉露出从前那副活泼的笑模样,语气轻快得像春日掠过枝头的风。
“飞霜姐姐,你来得正好!我刚跟小翠说,今天想喝你煮的莲子羹呢!”
“上次你煮的,莲子炖得粉糯,比小厨房做的还香。”
雪飞霜端药的手顿了顿,白瓷碗沿晃出一圈浅纹。
这几日易茯苓像换了个人,不再是病榻上那个垂着眼眶、连说话都轻声细语的模样,反而恢复了从前的明快。
会主动分享宫里的趣闻,会把风天逸送的蜜饯分她半盒,甚至会拉着她的手说。
“姐姐的白发衬得皮肤真白”。
仿佛之前的猜忌、委屈和暗地较劲从未存在。
她将药碗递到易茯苓面前,声音平静得像不起波澜的湖:“莲子羹我一早就让小厨房炖上了,用的是江南新采的湘莲,等你喝完药就能吃。”
易茯苓接过药碗,指尖触到碗壁的温度,却没立刻送到嘴边,反而晃了晃碗沿,琥珀色的药汁在碗里打转。
她笑着看向雪飞霜:“飞霜姐姐,你说这药要是再加点蜂蜜,会不会不那么苦呀?我昨天尝了小翠带的槐花蜜,甜得很。”
她说着,身子往前倾了倾,伸手去够桌角的蜂蜜罐,指尖“不小心”擦过雪飞霜的手背——那触碰带着刻意的停留,指甲甚至轻轻划了下雪飞霜的皮肤,像根细针,悄悄试探着对方的反应。
雪飞霜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指尖在袖摆下轻轻蹭了蹭,替她取来蜂蜜罐,瓷勺搁在罐口时特意放轻了动作。
“太医说你刚好转,脾胃还弱,不宜吃太多甜的,少加一勺就好,免得腻着。”
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了然——这姑娘哪里是真的想加蜂蜜,分明是把锋芒藏在了笑容里,借着“亲近”的幌子,试探她的底线,找她的破绽。
接下来的几日,易茯苓的“示好”越来越频繁。清晨雪飞霜来送药,她会拉着雪飞霜坐在床边,翻出风天逸送的画册,指着上面的山水说。
“姐姐你看,这画里的桃花,像极了你从前在雪家梅园种的那株”。
午后风天逸来陪她,她会故意让雪飞霜坐在两人中间,剥颗葡萄递到雪飞霜嘴边,笑着对风天逸说。
“陛下你看,我跟飞霜姐姐现在可是好朋友呢,以后再也不闹别扭了”。
甚至有次风天逸送她一支赤金嵌珠钗,她转头就把钗递到雪飞霜手里,让雪飞霜帮她簪在发间,指尖穿过雪飞霜的白发时,带着不易察觉的用力,仿佛要把那银丝连根拔起。
雪飞霜始终配合着她的“表演”。
她会接过画册认真翻看,会张嘴接住葡萄说“多谢茯苓姑娘”,会温顺地替她簪好珠钗。
甚至会在易茯苓的指尖用力时,悄悄偏头避开,让那点刻意的刁难落了空,连一丝被欺负的痕迹都不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