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时,天刚蒙亮,黛色的天幕尚未完全褪去,像一块浸了墨的绸缎,缓缓铺展在南羽都上空。
窗棂外已透进几分熹微的晨光,像揉碎的银箔洒在青砖地上,映得庭院里的红梅愈发娇艳。
红梅枝桠上沾着晶莹的晨露,风一吹,露珠滚落,砸在青石上,溅起细小的水花,花瓣也随之飘落几片,带着湿气的清香弥漫在空气中。
雪飞霜从榻上醒来,一夜浅眠却无半分疲惫——心中装着骑射场的谋划,连梦境都透着几分紧绷的清醒。
起身时锦被滑落,露出内里绣着暗纹梅枝的寝衣,墨色的梅枝在素色绸缎上若隐若现,针脚细密,是母亲生前为她绣制的。
她抬手抚过衣上的梅枝,指尖残留着布料的温热,随即收回手,眼底的温情瞬间被清冷取代。
长栖早已候在门外,听到榻上动静便轻手轻脚推门进来,手中捧着叠好的衣物,袖口挽起,露出纤细的手腕,动作麻利却不扰人。
“郡主,今日去骑射场,需得梳个利落些的发髻,免得骑马时发丝缠绊碍事。”
长栖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一支镶嵌着细碎珍珠的碧玉簪,转身看向雪飞霜,轻声询问。
“您看这支碧玉簪如何?既雅致,又不会太过张扬。”
雪飞霜看着镜中自己的眉眼,眼底还带着几分未散的清冷,摇了摇头:“珍珠太惹眼,今日去骑射场,还是低调些好。
就梳垂挂髻吧,再配一支银质的箭形发钗,简单大方,也合骑射的景致。”
“奴婢明白的。”
长栖应下,将碧玉簪放回妆盒,取出那支银质箭形发钗。
她手指灵巧地穿梭在雪飞霜的乌发间,先将头顶的发丝绾成发髻,再将两侧的发丝垂落在肩头,最后将银钗斜插在发髻上,固定住造型。
不多时便将发髻梳好,垂挂的发丝顺着肩头滑落,随风微动,既不影响行动,又不失贵女的雅致。
雪飞霜起身走到衣柜前,长栖连忙上前打开柜门,里面挂着各式衣物。
“郡主,今日穿这身淡青色骑装如何?衣料是轻便的云锦,不易起皱,骑马时行动也利索。”
长栖指着一件叠得整齐的骑装,轻声说道。
雪飞霜点头:“就这件。”
她接过骑装,褪去寝衣,换上骑装。
淡青色的骑装贴合身形,腰间束着一条墨色玉带,玉带扣上雕刻着一只展翅的雄鹰,线条凌厉,栩栩如生。
穿戴完毕后,她走到镜前,看着镜中自己的模样——褪去了往日闺阁女子的娇柔,眉眼间多了几分英气,仿佛从画中走出的巾帼少女,既有世家贵女的端庄,又有几分不输男子的飒爽。
“郡主这身装扮,怕是要让骑射场上的人们都眼前一亮呢。”
长栖看着镜中的雪飞霜,忍不住夸赞道。
雪飞霜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却未接话——她今日去骑射场,可不是为了吸引旁人的目光,而是为了傅菁。
收拾妥当后,她没有耽搁,对长栖说:“走吧,先去哥哥的院落打声招呼,免得他惦记。”
两人来到雪凛的院落,此时雪凛已洗漱完毕,正坐在院中石桌旁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