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香院的烛火渐次熄了,只东华居处还亮着一盏孤灯。凤九蜷在软榻上,手里攥着白天从雪地里捡的半片梅瓣,翻来覆去地烙饼。
她明明累得骨头都酸了,白日里追着小叔和姑姑跑了许久,可眼皮偏生重不起来,脑子里像全是白日里的画面,一会儿是姑姑精准砸中小叔后脑勺的雪团,一会儿是折颜上神被雪糊了眼睛的模样,最清晰的,还是东华替她拂去发间雪粒时,指尖擦过耳廓的那点暖意。
东华推开内殿的门时,正撞见自家夫人把自己裹成个圆滚滚的茧子,炭火盆里的银骨炭烧得正旺,映得她鬓边的碎发都泛着暖光,可那双眼尾上挑的狐狸眼,此刻亮得像浸了星光,半点睡意也无。
“还没睡?” 他解下沾了雪气的外袍,随手搭在屏风上,又顺势在她身旁坐下,“白日里在雪地里滚得像只雪狐,此刻倒精神了,要不给你讲讲《太上感应篇》定定神。”
凤九一听就急了,腾地坐起来:“别别别!我就是......就是在想,白日里我小叔的傻样。”说着,又往他身边挪了挪,鼻尖几乎要碰到他衣襟,“你不知道,小叔被我砸中时,那表情活像吞了黄连,天知道他最怕苦了,喝个药还要折颜拿蜜糖哄许久。还有姑姑,她扔雪团的准头,比当年在青丘打我时还厉害......”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会儿比划着白浅如何精准命中白真的后脑勺,一会儿又模仿折颜被雪糊了眼睛时的乱抹一通模样,说到东华不动声色帮她挡开小叔的雪球时,耳尖悄悄红了,声音也低了半截:“......也不知道是谁,明明说雪天该清修,却总在我快摔着的时候,用仙法托我一把。”
“乖乖躺好。”东华轻轻按住她的肩,力道不重,却让她顺势躺了回去,“白日里在雪地里疯跑了三个时辰,此刻再折腾,仔细明日起不来。”他说着,屈指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凤九应了一声,乖乖躺下顺手圈住他的腰,眼睛却还睁得溜圆,东华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指尖触到她后颈,才发现这小狐狸白日里疯玩,竟让寒气钻了点进去,皮肤下隐隐泛着点凉意。
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抬手抵在她后心,一股温和的灵力缓缓淌过去,像春日融雪的溪水,慢慢熨帖着她翻腾的气血。
凤九往东华的怀里又拱了拱,鼻尖蹭着他衣襟上的白檀香,忽然想起一事,眼睛又亮起来,仰头看着东华,“对了,帝君,你当年有没有同谁一起玩过雪?”
东华的目光飘向窗外的月光,似有些怀念,“有过一次,那时我在昆仑虚暂歇,墨渊邀我赏雪,少绾也在,她非要拉着我和墨渊打雪仗,结果我们三人把昆仑虚的雪扫了个干净,还被折颜笑话了好一阵子。”
凤九听得入了迷:“那后来呢?你们谁赢了?”
“没有输赢。”东华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少绾扔的雪团都被墨渊挡了,墨渊的雪团又被我弹开,最后倒是折颜,偷偷在我们身后堆了个巨大的雪人,把我们三人都罩在了雪底下。”
“哈哈哈,折颜竟也这般顽皮!”凤九笑得在他怀里抖了抖,“那下次我们也找折颜一起玩,定要把他也埋进雪堆里。”
他低笑一声,没说话,只是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凤九在他怀里蹭了蹭,忽然觉得眼皮有些重了,可还是舍不得睡,又问道:“帝君,你说我们以后每年冬天都来梵音谷看雪好不好?就我们两个,还有姑姑、姑父他们,一起打雪仗,一起烤地瓜,像今日这样热闹。”
“好。”东华低头看着她,月光透过窗纱落在她微微张开的唇上,泛着温润的光泽,像含着颗刚剥壳的荔枝。
白日里她在雪地里笑闹的模样忽然撞进脑海,红裙翻飞如烈火,发间落满雪粒却浑然不觉,回头时那双眼亮得惊人,仿佛把整个梵音谷的春色都揉了进去,此刻这团鲜活的暖就蜷在他怀里,呼吸间带着桃花酿的甜香,挠得他心尖发痒。
他忽然俯身,轻轻含住了她的唇,温柔辗转,刹时间鼻息唇齿间都充满她的味道。她被东华忽然而至的热情侵染着,软了身子,呼吸渐渐乱了,变成了急急的喘息,在他听来又是别样的邀约。
东华眸色一深,原本轻缓的吻陡然添了几分不容错辨的侵略性,舌尖撬开她的唇齿,带着白檀香的气息强势涌入,卷着她舌尖那点烤地瓜的甜,在唇齿间辗转厮磨。原本揪着他衣襟的手不自觉地攀上他的脖颈,指尖慌乱地攥住他银白的发,像是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炭火光忽明忽暗,两人的身影在墙壁上晃动,他低沉的喟叹被暖融融的空气裹着,在寂静的夜里漫开,竟比窗外冰棱滴水的声息更让人心颤,脸颊烫得惊人,贴在他颈间时,连带着他的肌肤都染上了热意。
他的手顺着她的后颈滑下,指尖擦过她纤细的肩,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的心跳快得不像活了几十万年的帝君,倒像个初涉情事的少年,每一下都烫得她指尖发麻。
“帝君......” 凤九的声音被吻得支离破碎,带着哭腔的软,像羽毛搔过心尖。
他稍稍退开些,唇却没离开她的肌肤,沿着她泛红的脸颊往下,落在她滚烫的耳垂上,轻轻咬了咬,凤九浑身一颤,连呼吸都忘了,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带着低哑的笑:“怕了?”
凤九摇摇头,又慌忙点头,耳朵尖红得快要滴血。她想说不怕,可身体的反应却骗不了人,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涌,四肢百骸像被炭火烤着,又像被春水浸着,酸软得提不起力气,偏生心里又像揣了团火,烧得她只想往他怀里再钻深些。
发簪不知何时滑落,青丝散开,几缕贴在颈间,被体温烘得泛着柔光。贴身的纱衣未曾褪尽,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的肩头像被月光浸过的玉,在烛光里泛着朦胧的白,欲盖弥彰的模样,比全然褪去更让人移不开眼。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深不见底的寒潭忽然起了波澜,一点点漫上温热的光。
凤九被他看得耳尖发红,双手紧紧攥着纱衣的衣角,指节都泛了白。
“小白......”东华顺势扶住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她骤然加快的心跳,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被炭火烤过的酒,带着灼热的温度。
凤九被这声唤勾得心头一颤,抬起朦胧的泪眼望着他,眼里的情意像要溢出来一般。她主动凑上前,吻上他的唇。
“夫君......”
“夫人......”
烛光在两人交缠的身影上跳跃,银发散落在她身前,将她牢牢网在怀里,他在她耳边低喃,声音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意,每一个字都像投入湖心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夜静更深,殿中的灯烛早已燃尽,屋内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情意,在寂静的夜里静静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才渐渐平息。凤九蜷缩在他怀里,脸颊泛着红晕,呼吸有些急促,像一只累坏了的小兽。
长发乱糟糟地铺在他胸前,像匹被揉皱的黑缎,东华替她拢了拢凌乱的发丝,轻吻她的额头,眼底满是化不开的柔情。
“累了?”他轻声问,带着浓浓的宠溺,比平日里更添了几分柔和。
凤九点点头,往他怀里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
“有你在,真好。” 她迷迷糊糊地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睡意。
他的动作顿了顿,替她拢了拢滑到肩头的锦被,低头看向怀中人,眼底的温柔漫得像要溢出来。她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安静地覆在眼睑上,嘴角还微微扬着,带着满足的笑意,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
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从眉心到下颌,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傻瓜。”他低声呢喃,声音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能有你在身边,才是我此生最大的幸事。”
揽在她肩头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从指尖到掌心,每一寸都带着珍视的温柔。
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往他怀里又蹭了蹭,找了个更安稳的姿势,呼吸也变得更加均匀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