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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藏兵

三生三世:难却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剑匣的工期本就不急,东华又特意嘱咐了不必赶工,凤九便日日在荷塘中的六角亭忙活,东华嫌书房中太拘束,特意命重霖将这座小亭收拾出来方便她用功。她白日里做剑匣的时候东华同连宋在一旁下棋,成玉和司命有时候也过来同她讲讲话打发下时间,顺带八卦下她在梵音谷的趣事。

期间东华似乎提问她什么时候可将他带去青丘见她的父母,她当时正有些精神不济地削着一根木料,一不留神就说了实话:“待我说服我家姥姥和我爹爹之后。”话刚说完,便意识到事情不对,没办法,她顺势靠在东华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很累了。

东华看穿却不说破,“累了那就睡会儿,我不累,你靠着便是。”

她看了眼东华,双手抱着东华的胳膊,安慰道:“你先暂且委屈几日,等我说服我家姥姥和我爹爹之后,我就带你回青丘。”

东华颇为无奈:“行吧。”

四海八荒皆知,青丘上一次行兵藏之礼已是十万年前白止帝君的幺女白浅藏陶铸剑于堂亭山圣峰中。尚且年幼的白浅上神一身白衣,双手高举剑盒沿着草阶拾级而上,于堂亭山圣峰上藏下陶铸剑时,其风姿为洪荒仙者们争相传颂。此后这数十万年间,青丘之国未再举行什么大的典礼。

是以,兵藏之礼当日,凤九一袭红裙出现之时,便看到观礼台下里三十层外三十层围满了那些叫不上来名号的神仙,乌泱泱的一大片看得她密集恐惧症都快犯了。

东华同连宋一块施施然地落到了观礼台上时,夜华白浅带着团子已然到了好一会儿,原因么自是十分遗憾未能亲眼见得自家媳妇儿的兵藏之礼,只能从典籍中的字里行间去想象她当年的模样。下一刻,墨渊携着复归的少绾也来了。

少绾瞧着东华淡然的样子在一旁直撇嘴,忍不住拉着墨渊压低声音道:“你瞧这冰块脸,当年在水沼泽问他要块冰晶都推三阻四,如今给小狐狸做个剑匣,竟把我半株梧桐木都掏空了,真是不要脸!”

“你当初拉着墨渊将我一箱子佛经撕了生火烤山鸡的事倒是一点也不提了!”东华没好气地呛了她一声。

少绾理亏得很,只得拉着墨渊在一旁落座。

青丘做礼,历来的规矩是不张请帖,八荒仙者有意且有空的,来了都是客,无意或没空的也不勉强,这是青丘的做派。虽则如此,什么样的规格什么样的场合,天上地下排得上号的神仙们会来哪几位还是大估摸得出的。但今日他们青丘做这个礼,为何东华帝君他会出现在此,青丘的当家人白止帝君觉得自己没闹明白,更别说墨渊和少绾都来了。

折颜只同他说少绾复归,在魔族忙得很,忙过这一阵便来青丘同他叙旧,是以他同夫人结束了云游,在自家狐狸洞等了一个多月也没见着少绾的半根凤凰毛,倒是今日在自家孙女的兵藏之礼上见着了,叫他一阵气闷。

白止帝君坐于东华的右下侧,而凤九的爹爹白奕则和白真坐在了一侧。白奕不解东华帝君怎会来到此处。其实,除了知情的那几位,其他人都不解。

白奕转而问向折颜:“上神,帝君一向不爱凑热闹,今日怎会来参加小九的兵藏之礼?”

折颜憋得实在难受,可正主也没个说法,白真和白浅也憋着不说,他只得打着哈哈道:“这个嘛,日后自会分晓。”

白奕甩了一下衣袖,点了点头。

其实这个法阵凤九过不了也不打紧,在她这个年纪便行这个礼的青丘还未曾有过,待两三万年后再行一次也无妨。奈何她要强,论提剑打架,青丘同她年纪差不多的神仙里头她却是年年拔得头筹,更何况少绾的剑法搭配心法已让她的剑术修为更上了一层楼,眼前这个阵法,她虽不知底细,却也无甚紧张。

待白奕简单几句的开场寒暄过后,凤九毫不犹豫,顷刻持剑进入了法阵。法阵中一时红白相错剑影漫天,天地寂静,冰刃撞击之声不绝。凤九拼着一招凌厉似一招的剑招,做的是个快攻的打算,却不想此番这个法阵的精妙却并不在结阵之人用剑如何,而是每到关键时刻,总有百来个人影突然冒出来阻她过阵。

就这么打着慢慢拖时辰,肯定是无法破阵的,凤九不自觉地回头望向坐在最高处的夫君。东华看着她,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指了指自己的眼尾处,露出了一个不明意味的笑。

是了,眼睛。

她对着东华浅浅一笑,便转过身,化了布条蒙上眼睛,毫不犹豫的提剑冲向法阵,拼杀之间竟比以眼视物时更为行云流水,三招之内再次做出一个闯关时机,待阵中兀然出现百人之影时,她携剑略向右一移,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她已冲破幻影站在法阵之彼,破阵了。

年轻的小帝姬仗剑而立,一把扯下缚眼的布条,抬头看向观礼的高台,未施脂粉的一张脸因方才的打斗而晕出红意,眸色却清澈明亮,瞧着某处闪了闪,顷刻又收回去。

白止激动地率先起身鼓掌,得意地朝她竖起了大拇指,自己的爹爹也难得的露出了笑容。平时瞧着是个不着调的样子,遇上个这样麻烦的法阵,又是在八荒众神眼皮子底下,却丝毫未露过怯意,进退从容行止有度,在台上台下的一派寂静中,稳稳镇住了场子,还能气定神闲收剑入鞘,轻轻呼出一口气:“终于能显摆辛苦做的剑匣子了。”

她双手将剑匣托起,举过头顶,见者无不惊讶赞叹,四海八荒的尊神们无不知晓,四海八荒唯一一株尚存的凤栖梧桐是方才复归不久的魔族始祖少绾的私藏,至于那匣子上镶嵌的寿山石,则是墨渊上神压箱底的宝物,当真是大手笔。议论声此起彼伏,就连狐帝等人也面露惊艳之色。

当年白浅的兵藏之礼取消了比剑这一环节,四海之中便是默认了此项,凤九既已破阵,只需登上百级草阶,将剑匣置于圣峰之中,就算礼成。

连三殿下瞧着方才坐于最上峰的东华一派与有荣焉的模样对着破了阵的凤九比了个“打得漂亮”的口型,又瞧着一旁自家挤坐着同司命星君商量核桃吃法的小花仙成玉,想着这等在大庭广众之下同心爱之人眉来眼去的勾当他竟没干过,枉担了一个情圣名号的他有些忧郁。

连宋君正忧郁在兴头上,抬头一眼瞟见大太阳底下,一身貂绒大氅、手握暖炉的玄之魔君聂初寅落在凤九刚才破阵的地方,他顿时不忧郁了。今日这种阵仗竟然还能遇到个来砸场子的,连宋君摇着扇子靠坐在座椅中,觉得有点意思。

“真是一个诸神共享的盛宴哪。”却见他忽然转身,话锋一转,道:“不过依在下看来,凤九殿下这次的兵藏礼,好像少了一个步骤。”

白浅瞧着这魔君一身行头都替他热得慌,她倒是不担心自个儿侄女会吃亏,少绾的剑法被她使得极妙,虽说应当是赢不了这大了她三倍的魔君,撑上个几十招不是问题,即便是败了,按着那位王夫睚眦必报的性子,这魔君怕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聂初寅舌灿莲花,将他这年纪上大了凤九三倍靠着拳头打出来的第三代魔君说成了同凤九仅三万岁的青丘第三代君王的同辈人,脸皮之厚让看台下的众仙都齐齐翻了白眼。白奕也无可奈何,毕竟女君藏剑礼上的比剑一环自动取消未录入青丘的礼册,若让这聂初寅捞上一大把,于情于理,青丘都说不了他什么。

凤九自是晓得今日怕是输定了,可这聂初寅诓她皮毛在先,搅她兵藏之礼在后,且厚颜无耻地说出同辈二字之时,她便回头对少绾使了个眼色,少绾只笑了笑朝她微微颔首,示意她无需顾忌,随她高兴。

“请赐教!”

凤九率先出招,聂初寅随即唤出自己的佩剑抵挡,台上一时剑花纷飞,长剑游走间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剑击之时偶有火花飞溅。

不过一招,聂初寅盯着对面执剑而立的白凤九,喉间不自觉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眼底飞快掠过一丝错愕与惊疑。

他怎么也没料到,不过短短数百年,这青丘的小帝姬竟已脱胎换骨到这般地步。遥想当年在十恶莲花境初见时,她不过是只修为尚浅、连狐狸尾巴都藏不住的小毛团,任他几句挑拨便乱了心神,何曾有过这般凌厉的气场?

这一场打得酣畅淋漓,足足过了一百二十招,聂初寅的铁剑才直直比在凤九喉前。终究是实力太过悬殊,聂初寅收剑回鞘,口中佯作惋惜道:“却是聂某高看了殿下的剑术,神族之剑,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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