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旭有些惊讶，没想到都子瑜居然会是帮他说话的人。
杨大姐打着圆场笑着道“行了，那就主任和我一起去，正好带你认认路。”
两人驱车赶到学校，在教导处见了老师和涉事的两个孩子。雷旭坐在旁边，看着杨大姐的处理时不时插上两句嘴……
从学校出来时，阳光正好，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
“雷主任，看你刚才没怎么说话，是不是觉得这案子有点……小儿科？或者说这根本不算个案子？”杨大姐忽然开口，语气带着点温和的试探。
雷旭连忙摇摇头“不是，就是觉得跟我以前办的刑事案件不太一样，所以我不太习惯。”
听到他不是因为轻视才安静，杨大姐这才放下心来道“未检的案子啊，从来都是复杂的”叹了口气，放慢脚步接着道“这些孩子大多不是真的坏，背后总有这样那样的原因。咱们不光是办案，更要想着怎么拉他们一把，他们还小，不懂的很多，别让一时的糊涂毁了他们以后的一辈子。”
她顿了顿，看着路边嬉闹的学生，眼里多了点柔软“跟未成年人打交道，得有耐心，还得懂点他们的小心思，不能光靠法条，有时候一句暖心的话，一个理解的眼神，比什么都管用。”
雷旭侧头看着她，认真地点了点头。阳光落在他脸上，之前在办公室里的憋闷似乎散了些，心里那点对未检工作的抵触，也在杨大姐的话里，悄悄松动了一角。
一周时间像指间的沙，悄无声息地溜走。雷旭在办公室依旧没碰上个正经案子，多数时候都是看办完的案卷和听同事们的讨论中度过，林知薇的腿恢复得很好，只要不走太久就完全没问题。
这天晚饭时，林知薇喝了口汤，放下勺子，认真地看着雷旭“这几天麻烦你了，明天我就走了。”她顿了顿，眼里带着真诚的笑意“真的很谢谢你，一直照顾我。”
雷旭夹菜的手顿了一下，盘子里的青菜滑下去，发出轻微的声响。他没抬头，只“嗯”了一声，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空落落的。他想说“其实不用急”，想问“住着不舒服吗”，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平静的一句“没事，应该的。”
他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要是需要帮忙，或者以后有什么事，随时叫我，别客气。”
“嗯，好。”林知薇笑着点头，没察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怅然。
这一周下班回来，屋子里总飘着她做饭的香气，沙发上常放着她没看完的书，太晚回来能听见她在客厅看电视的声音……这些细碎的声响和气息，不知不觉间就填满了原本冷清的宿舍，现在要恢复那种回到家一片寂静了吗？
想到这里他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闷闷的。
雷旭低下头继续吃饭，味同嚼蜡。那点汹涌的舍不得像被按在水底的石头，沉甸甸地压着，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毕竟，她腿好了，离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没资格挽留。
晚饭过后，雷旭把碗收进水池，水声哗哗响了一阵，他擦着手来到茶几面前时，林知薇已经回了卧室，听到水流停止她出来说了句“我先睡啦，你也早点休息。”就关上了门。
雷旭应了一声，看着卧室门合上，转身在沙发上铺好毯子。
夜渐渐深了，窗外的虫鸣都低了下去。雷旭躺在沙发上，眼睛望着天花板，脑子里却乱糟糟的。明天她就要走了，这个认知像根细针，时不时刺他一下。
怎么挽留呢？说“住得好好的别走了”？太突兀了。说“我舍不得你走”？更荒唐，他们才认识一周，说这话像什么样子？
他甚至连她具体的喜好都没摸清，只知道她爱喝现磨豆浆，看书思考时会下意识咬笔头。
翻了个身，沙发还是太短，硌得他骨头疼。可这点不舒服，远不及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他睁着眼睛，看着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月光，一夜没怎么合眼。
天刚蒙蒙亮，雷旭就爬起来进了厨房。煎蛋，打豆浆，还蒸了几个松软的包子，摆上桌时，晨光正好漫过餐桌。他像往常一样把自己那份吃完写了张纸条压在盘子边。
放笔时，指尖顿了顿，终究还是没多写什么。轻轻带上门，楼道里的风有点凉，他紧了紧外套，心里却空落落的，像少了点什么。
林知薇起床洗漱好吃完早餐后，就把行李收拾好了，一个不算大的袋子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物，那几件还是雷旭前几天帮她买的新衣服。
她慢慢走到这个可以说是小的客厅中央，目光扫过沙发上叠得整整齐齐的毯子，餐桌上她用过的那只浅蓝色马克杯，还有浴室门口那双他特意给她备的防滑拖鞋。不过一周的时间，这个原本陌生的屋子，竟处处都染上了她的生活痕迹。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像在数着她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她想起他过敏那天夜里苍白的脸，想起他给她熬粥时被烫红的指尖，想起他睡在沙发上时蜷缩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软的，带着点说不清的酸涩。
是舍不得这个屋子吗？毕竟这里有她养伤时的安稳，有热乎的早餐，还有期待回家的人。
可目光落在沙发上那叠的整齐的毯子时，她又恍惚觉得，让她挪不开脚的，好像不止这些。
林知薇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拉开了门。楼道里的风灌进来，带着点凉意，她回头看了最后一眼，轻轻带上了门。
门“咔嗒”一声合上，隔绝了里面的一切。她站在楼梯口，提着袋子的手指微微收紧，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舍，像潮水一样漫上来，却分不清到底是为了这间屋子，还是那个此刻正在办公室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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