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公寓楼下缓缓停稳。
夜色渐深，路灯将树影投在地面，随着风轻轻晃动。
严浩翔解开安全带，侧过身。
他伸手，并没有去拿那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而是自然地拨开贺峻霖耳侧一缕被玩偶蹭乱的碎发。指尖擦过耳廓，带起一点细细的痒意。
“拿得动吗？”他看了眼几乎要把人淹没的玩偶袋。
“当然拿得动！”
贺峻霖像个小学生举手发言似的，用力点头，声音闷在玩偶堆里，带着点儿含糊。那双眼睛却亮晶晶的，仿佛生怕别人怀疑他的力气。
他解开安全带，抱着袋子正要下车。
“等一下。”
严浩翔开口，语气不紧不慢，却让贺峻霖下意识停住动作，回过头去看他。
男人倾身靠近，车厢里的空气顿时变得狭窄。
贺峻霖心口一紧，抱着玩偶的手下意识收紧。
可他没等来想象中的什么“意外”，只见严浩翔的手伸进了袋子里，在一堆毛绒脑袋中翻找，精准地揪住一只黄色小熊的胳膊，把它抽了出来。
“……？”贺峻霖愣住，完全没反应过来。
严浩翔随手掂了掂小熊，动作从容，仿佛在挑拣一份普通的物品。
严浩翔抬眼看向贺峻霖，语气理所当然：“这个，留下。”
“为啥啊？”贺峻霖瞪大眼睛，困惑地盯着他。不是都给他了吗？怎么还要扣一个？
严浩翔伸指点了点小熊背带裤上的扣子——正是那个在娃娃机上“卡死”粉色独角兽的罪魁祸首。
“人质。”他只吐出两个字。
空气安静了两秒。
贺峻霖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整张脸一下子涨红。
“……你还记仇啊！那是机器的问题，又不是小熊的问题！”
严浩翔没解释，只是理所当然地把小熊放到自己腿边。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软绵绵的熊爪子，姿态不疾不徐。
贺峻霖哑口无言，心里暗暗吐槽：这人未免也太小心眼。可越想越觉得好笑，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上去吧。”严浩翔语气平静，但那句短短的吩咐，带着不容多说的意味。
贺峻霖抱紧剩下的熊猫和小河马，晕乎乎地下了车。
玩偶袋压得他整个人有点踉跄，像是抱着一堆刚抢来的战利品。
直到公寓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他才背靠着门板，长长呼出一口气。怀里的毛绒堆蹭着下巴，带着新玩具特有的塑料味。
他低头看着熊猫和河马，又想到那只被“扣押”的黄色小熊，脑子里自动浮现出严浩翔捏着熊爪子时一本正经的模样。
“人质……”
贺峻霖小声嘀咕，脸埋进熊猫肚子里闷闷笑出声。肩膀一抖一抖，笑得像是偷偷做坏事被人撞破。
——
与此同时，车子没有立刻离开。
严浩翔坐在驾驶座上，窗子摇下一半，夜风吹进来。他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手捏着那只“战利品”小熊，指尖摩挲着它背带裤上的金属扣子。
灯火映在镜片上，遮住他眼底的情绪。他目光落在楼上某个亮着灯的窗口，安静得出奇。
方才贺峻霖埋进熊猫肚子里时那副傻样，还在脑海里回放。还有他眼睛亮晶晶地看过来的时候，直白得让人无法忽视。
严浩翔低头，看着手里这只小熊。造型幼稚，笑容憨傻，怎么看都和此刻的车内氛围格格不入。可他不知怎的，指尖却握得更紧。
他轻轻叹了口气，几乎听不见。
拿起手机，屏幕亮起冷光。他点开置顶的对话框，那里面还停留在下午贺峻霖发来的电玩城宣传海报和一连串表情包。
指尖敲击，出现一行字：
「玩偶收到。‘人质’在我处。」
停顿片刻，他又加上一句：
「表现还算合格。」
想了想，唇角轻轻动了动，他又补上：
「贺峻霖，晚安。」
光标闪烁了一瞬，他缓慢而郑重地打出两个字：
「好梦。」
发送的提示音响起，车厢里重新归于安静。
严浩翔看着屏幕渐暗，最后抬眸看向那扇亮着灯的窗户。夜风拂过，小熊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像个莫名其妙的“证物”。
他合上车窗，重新发动引擎。黑色轿车无声滑入灯火通明的街道。只是这一次，属于他的那个冷静世界里，似乎多出了一点稀奇古怪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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