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峻霖安静地坐在餐桌旁,偶尔低头扒两口饭,又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
他眼神先是落在父母脸上,那双眼里写满了骄傲与满意,眼角都漾着笑意;随即视线又不由自主转向身边的男人。
严浩翔在谈到专业问题时,整个人仿佛都亮了起来。
沉稳的嗓音自带节奏感,条理分明,每个观点都精准到位,甚至连贺父偶尔挑剔的眉眼都慢慢舒展了。这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场让贺峻霖心里小鹿乱撞。
他原本还有些忐忑,担心父母会挑剔,毕竟自己这性子毛毛躁躁,但此刻所有担忧都被骄傲替代。那种“看吧,我早说了,他很厉害”的小得意像涌上心头的火苗,怎么都压不下去。
与此同时,他能清楚感受到自己那只被紧握着的手,力道一点点放松了。原本紧绷的掌心渐渐变得温热柔和。他悄悄偏头,偷看那张冷静的侧脸,唇角忍不住弯起来。
话题从科研逐渐转到生活,贺母见机开口,语气轻快而自然。
“浩翔啊,听霖霖说你平时工作挺忙的,那在生活上能照顾好自己吗?自己下厨吗?”
语气带着关切和好奇,更多是母亲对未来儿婿的打量。
严浩翔微微一顿,没有刻意修饰,坦率道:“工作忙时大多依赖食堂或者外卖,偶尔自己下厨,基本能保证营养,不算讲究。”
“哎呀,那可不行!工作再忙,饭也得吃好啊。”贺母立刻进入了唠叨状态,语气却满是疼惜,“霖霖这孩子啊,随我,有点毛躁,但做饭倒真有些天分。以后你就让他多做些好吃的给你补补。你看你这孩子,虽然看着精神,但一个人在外,总归……”
“妈!”贺峻霖脸腾地红了,忍不住打断,在爸妈看不见的地方他已经登基当皇帝,八百年不做饭了。
严浩翔却不动声色,嘴角极轻地勾起一抹弧度,目光落在贺峻霖泛红的脸上,语气带着认真与几不可察的柔和:“霖霖的手艺很好,比我强很多。”
这简短的夸赞,像是点燃了贺峻霖心底的烟花。明明想装镇定,却忍不住在心里偷偷雀跃。
气氛正好,贺母忽然眯起眼睛,兴致勃勃地压低声音:“小严啊,你和霖霖到底是怎么认识的?是不是他去听你课,被你的学识折服了?”语气带着明显的打趣。
这个问题让贺峻霖差点噎住,脑子里飞快闪过当初的场景。
他第一次和严浩翔正面接触,就是在实验室里因为笨手笨脚打翻了样品,那一刻他简直想找地缝钻进去。后来虽然硬着头皮补救,但整个过程狼狈得要命。真要被揭出来,他得丢脸丢到家。
他下意识偏头看向严浩翔,手指也不安分地在对方掌心蜷缩了一下,像在求助。
严浩翔轻轻收紧指尖,像是安抚,又像是暗暗回应。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眸光镇定,平和地开口。
“伯母,其实是我先注意到霖霖的。”
一句话让在座的人都愣了下,贺峻霖整个人僵在原地,脑袋里嗡的一声。
“在项目合作的初期会议上,他虽然紧张,但提问切中要害,专业素养很好,对细节也很专注,对项目进度负责任。更重要的是,他有种特别的热情和活力,在科研环境里显得很亮眼。”
语气平实,如同叙述一个客观事实,但每个字都透着珍视。没有提起尴尬的插曲,反而把那些局促翻译成了“责任心”与“认真”。
贺母听得眼睛都眯起来,满意地点头,笑着对丈夫眨眼。
贺父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头,那抹笑意却已说明了一切。
贺峻霖整张脸烧得厉害,心里却甜得一塌糊涂。原来自己在他眼里,并不是那个笨手笨脚的样子,而是“特别的光”。这份评价让他忍不住低头,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很快,贺母宣布开饭。晚饭一桌菜摆满,红烧排骨亮晶晶,清蒸鱼肉雪白细嫩,家常豆腐金黄诱人,还有一锅热气腾腾的鲫鱼汤,香味四溢。
“浩翔,快尝尝,合不合口味。”贺母殷勤地招呼。
“伯母的手艺非常好。”严浩翔言语中透着真心,吃相优雅,礼数周全,每个动作都自然从容。
在这种氛围里,贺父母显然越看越满意,连贺峻霖都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人简直完美到挑不出一点毛病。
可就在氛围最融洽时,他的小心思却蹦了出来。在桌布掩护下,他偷偷抬起脚,轻轻碰了下严浩翔的小腿。
对方语调依旧沉稳,继续回答贺父的问题,但手腕明显顿了一瞬。镜片后的眼神迅速扫来,带着警告意味。
贺峻霖却装作若无其事,抿着嘴偷笑。谁知道下一秒,膝下忽然一紧,脚踝被一只温热的手牢牢扣住。
他浑身一僵,差点惊叫出声,想抽回却被抓得更紧,对方指腹隔着布料慢慢摩挲,细微的触感像电流似的窜上头皮,让人心慌意乱。
贺峻霖抬头,碰进那双深邃的眼眸里。表面冷静无波,内里却翻涌着某种危险的暗流,仿佛在提醒——玩火?
他心跳失序,赶紧收起所有小动作,老老实实低头扒饭。而脚踝依旧被那只手掌笼着,热得发烫。
好在很快,贺母起身去厨房切水果,贺父去拿茶。茶几旁只剩下两人。
脚踝的束缚松开了,贺峻霖第一时间把脚缩回去,脸仍旧通红。正准备小声抱怨,却看到男人淡定的神情。他拿起纸巾擦拭嘴角,又端起水杯,慢条斯理地喝下一口,那清晰的吞咽动作让贺峻霖心头更加燥热。
紧接着,严浩翔剥开一瓣砂糖橘,很自然地递到他唇边,声音淡淡的,却带着不容拒绝的从容。
“张嘴。”
贺峻霖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张开嘴。果肉入口的瞬间,指尖还轻轻擦过唇角,带来细微的触感。他愣愣盯着眼前人,嘴里满是橘子的清甜,心里却更乱了。
“甜么。”男人淡声问。
他忙不迭点头,却心想,这人分明就是先给一记惩罚,又丢颗糖来收尾,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他慌乱起身,借口去厨房帮忙切水果。贺母见状,眯眼笑得心照不宣,甚至还凑近低声调侃几句,说小严稳重可靠,看他的眼神里全是心意。贺峻霖耳根子烧得更厉害,只能假装切水果来掩饰。
客厅里,严浩翔陪着贺父聊茶道与时政。两人一来一往,竟聊得投机,贺父的笑声频频响起,连眼角皱纹都舒展了几分。
等水果端上来,吃完时间也不早了。严浩翔起身告辞,贺母连连叮嘱,要他常来做客,贺父也关切提醒年轻人要注意身体。
他一一应下,温声道谢,神态沉稳谦和,几乎挑不出一点瑕疵。
送到门口,贺峻霖看着父母眼里藏不住的满意,心里被柔软的暖意填满。他悄悄伸手勾住了严浩翔的指尖,对方随即反手将他的小手握进掌心,力道稳妥而温热。
夜风吹来,两人肩并肩走下楼道,心里的暗流未曾平息,却在这一刻悄然化成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