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第一次见到沈知珩时,是在深秋的墓园。她穿着洗得发白的黑色风衣,蹲在母亲墓碑前,指尖抚过冰冷石碑上的名字,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他就站在不远处,深色大衣下摆被风掀起,周身笼罩着生人勿近的寒气。直到林微起身时脚下踉跄,他才迈开长腿走过来,伸手扶住她的胳膊。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进来,竟让她莫名一颤。
「谢谢。」她低着头道谢,不敢看他的眼睛。
「沈知珩。」他报上名字,声音低沉,「以后有困难,可以找我。」
那时林微不知道,这句承诺会像一张网,将她困在名为沈知珩的世界里,甜蜜又痛苦。
沈知珩帮她解决了母亲留下的债务,给了她一个遮风避雨的住所。他会带她去高级餐厅,也会在深夜为她煮一碗热腾腾的面。林微的心,像被冰封许久的湖面,渐渐被他的温度融化。她开始贪恋他偶尔流露的温柔,甚至奢望着能成为他身边唯一的人。
可沈知珩的世界里,从来不止她一个。
他有门当户对的未婚妻苏曼琪,一个像玫瑰般骄傲明艳的女人。苏曼琪第一次找到林微时,手里端着一杯红酒,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林小姐,知珩只是可怜你,别当真了。」
林微攥紧了衣角,指尖泛白,却倔强地不肯低头:「我和他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曼琪轻笑一声,将红酒泼在她脸上:「那是哪样?你以为凭你,能取代我的位置?」
冰冷的酒液顺着脸颊滑落,林微的心脏像被针扎一样疼。她跑回公寓时,沈知珩正坐在沙发上抽烟,烟雾缭绕中,他的侧脸模糊不清。
「她找过你了?」他问,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林微看着他,眼泪忍不住掉下来:「沈知珩,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掐灭烟头,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擦去她的眼泪,动作温柔得让人心慌:「微微,别闹。」
这三个字,像一把钝刀,割得她鲜血淋漓。
后来的日子,甜蜜与痛苦反复交织。沈知珩会在苏曼琪离开后,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说「只有你懂我」;也会在她生病时,放下重要的会议赶来照顾她,却在接到苏曼琪的电话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林微怀孕了。
当她拿着化验单,忐忑地站在沈知珩面前时,他正在和苏曼琪通电话,语气温柔得让她陌生:「曼琪,别生气,我马上过去陪你。」
挂了电话,他看向林微,眼神恢复了惯常的冷淡:「有事?」
「我……」林微的话哽在喉咙里,看着他不耐烦的眼神,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那天晚上,沈知珩没有回来。林微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一夜未眠。天亮时,她做了一个决定。
她收拾好行李,留下那张小小的化验单,离开了这座让她爱过也痛过的城市。
一年后,林微在南方的一个小城,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在一家花店忙碌。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落在她脸上,温暖而平静。
直到那天,沈知珩突然出现在花店门口。他瘦了些,眼底带着浓重的疲惫和……悔恨。
「微微。」他声音沙哑,视线落在她怀里的孩子身上,眼神复杂。
林微抱着孩子,往后退了一步,像在防备什么:「沈先生,有事吗?」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问,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痛苦,「为什么要走?」
「沈先生,我们早就结束了。」林微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有你的人生,我有我的。」
沈知珩看着她,看着那个和自己眉眼相似的孩子,心脏像是被生生剜去了一块。他终于明白,自己亲手推开的,是此生唯一的光。
他想说什么,却发现一切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苏曼琪的婚礼取消了,可他失去的,再也回不来了。
沈知珩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林微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眼泪无声地滑落。她低头吻了吻孩子的额头,轻声说:「宝宝,我们好好生活。」
阳光依旧温暖,只是有些爱,终究成了烬余的微光,只能在回忆里,灼痛彼此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