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的淮扬菜小馆叫“知味居”，木牌挂在雕花门楣下，漆成深棕，烫金的字在晨光里泛着柔光。江笙到时，时砚正踩着梯子贴窗花，红纸剪的并蒂莲歪歪扭扭，谢临站在下面扶着梯子，手里拿着胶棒，时不时伸手替他把歪掉的边角按平。
“你们可算来了！”时砚看到他们，从梯子上跳下来，衣角蹭了片灰，谢临立刻掏出手帕替他擦，动作自然得像做了千百遍。“后厨还缺个人剥莲子，”谢临笑着看向江笙，“小笙愿意帮忙吗？”
江笙点点头，跟着谢临往后厨走。后厨收拾得干净，青石灶台旁摆着竹筐，新鲜的莲子还带着露水，翠绿得晃眼。时熙没去前厅，也跟着进来，卷起袖子拿起一颗莲子，指尖灵活地剥去外壳，露出白嫩的莲肉。江笙看着他熟练的动作，想起在家时他总帮自己剥水果，指尖的薄茧蹭过掌心，带着熟悉的痒意。
“谢临以前在淮扬菜名馆当师傅，”时砚凑过来搭话，手里拿着个刚炸好的藕夹，递了一块给江笙，“后来为了我，才回来开小馆的。”谢临正在切姜丝，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眼里藏着笑意，嘴上却道：“别胡说，是我自己想回来了。”
江笙咬了口藕夹，外脆里嫩，藕的清甜混着肉馅的鲜香，在舌尖散开。时熙伸手替他擦掉嘴角的碎屑，指尖不经意划过他的唇角，江笙的脸颊微微发烫，低头加快了剥莲子的速度。
前厅传来脚步声，是苏清然和柳疏月。柳疏月手里拎着个布包，里面是她绣的桌旗，淡蓝色的缎面上绣着缠枝莲，针脚细密得看不见线头。“我跟清然来帮忙摆桌，”她把桌旗铺在靠窗的桌子上，苏清然站在一旁，伸手替她把垂下来的碎发别到耳后，动作温柔得很。
没过多久，林辰和沈知珩也来了。林辰手里拎着个保温桶，说是给沈知珩带的午饭，里面是他亲手做的番茄牛腩，虽然卖相一般，沈知珩却吃得很认真，偶尔还会夹一块给林辰，眼里的纵容藏不住。“云景明昨天去医院了，”沈知珩放下筷子，语气平静，“血压高得厉害，还跟医生发脾气，说有人要害他。”
时熙剥莲子的手顿了顿，随即继续动作：“他是慌了。”他把剥好的莲子仁放进瓷碗里，推到江笙面前，“假数据他拿了，挪用公款的证据又在陆明远手里，现在是进退两难。”
江笙想起昨晚陆明远的样子，心里有些复杂。他拿起一颗莲子仁放进嘴里，清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却没了之前的滋味。时熙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伸手在桌下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
中午小馆试营业，来了不少客人。江笙帮忙收碗筷，路过包间时，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声。是云景明的声音，尖利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陆明远那个老东西，居然敢骗我！”接着是东西摔碎的声响，江笙刚想走，包间门却突然开了，云景明站在门口，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江笙？”云景明的声音嘶哑，伸手就要抓他的胳膊，“你父亲当年就是个傻子，现在你也是！”时熙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一把推开云景明，将江笙护在身后，眼神冷得像冰：“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云景明踉跄了一下，站稳后冷笑：“你们别得意，我手里还有证据，能让你们身败名裂！”他说完，转身快步走了，背影狼狈得像只丧家之犬。
客人都被惊动了，谢临出来打圆场，笑着说：“没事，是老熟人闹了点误会。”苏清然和柳疏月也过来安抚客人，柳疏月手里拿着刚煮好的茶，一杯杯递过去，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等客人都走了，时砚才忍不住骂道：“云景明真是疯了！”谢临拍了拍他的肩，递给他一杯温茶：“别气了，不值得。”他看向时熙，“需要帮忙的话，随时说。”
江笙坐在角落的桌子旁，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时熙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把一杯热牛奶递到他手里：“别担心，他手里没有证据，只是在虚张声势。”江笙点点头，喝了口牛奶，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着发紧的胸口。
柳疏月端着一碗刚炖好的银耳羹过来，放在江笙面前：“喝点吧，清然说这个能安神。”苏清然坐在她身边，伸手替她拂去肩上的碎发，两人相视而笑，像两株并肩的兰草，在暮色里透着柔和的光。
时熙握住江笙的手，指尖在他掌心轻轻画着圈。江笙看着他专注的眉眼，又看了看身边说说笑笑的众人，心里忽然安定下来。窗外的夜色渐浓，小馆里的灯亮着，暖黄的光透过窗户，洒在青石板路上，像铺了一层温柔的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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