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丰城

渔村的轮廓在身后渐渐模糊，清宣牵着丫丫的手，沿着海岸线往西北方向走。原主的记忆里，往这个方向走约莫三日路程，有一座名为天丰城的城池，是附近最大的聚居地，也是他们眼下唯一的去处。​

海风带着咸腥味扑面而来，丫丫低着头，小手被清宣紧紧攥着，一路都没怎么说话。父母的惨死像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心头，偶尔抬起头望向远方时，那双本该灵动的眼睛里总蒙着一层落寞的雾气。她不止一次偷偷打量清宣的侧脸，却始终没敢问出那句 “我们以后要去哪里”。​

清宣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不是擅长安慰人的性子，却也明白这孩子心里的惶恐 —— 一夜之间失去所有亲人，前路茫茫，换作任何一个成年人都难以承受，何况她还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走到一处避风的礁石滩时，清宣停下脚步，蹲下身与丫丫平视。夕阳的金辉洒在两人身上，将她脸上的泪痕照得格外清晰。​

“丫丫，” 清宣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以后…… 你当我妹妹，可好？”​

丫丫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愣了片刻，巨大的惊喜突然撞进心里，让她一时间忘了反应，直到清宣又问了一遍，才猛地扑进他怀里，用力点头，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嗯！嗯！”​

温热的泪水浸湿了清宣胸前的衣襟，带着孩子特有的、混杂着委屈与喜悦的呜咽。她终于又有亲人了，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人。​

清宣轻轻拍着她的背，等她哭声渐歇，才笑着问道：“你的名字就叫丫丫吗？”​

“是啊，” 丫丫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擦着眼泪，小脸上还挂着泪痕，却已经有了笑意，“这是我娘给我起的，怎么了吗阿宝哥？”​

清宣想起村里的情形 —— 祖祖辈辈靠打渔为生，大多是目不识丁的粗人，起名字也多是 “狗剩”“丫蛋” 之类的贱名，图个好养活。他无奈地摇摇头，心里有了个主意：“这样吧，以后你跟我一个姓氏，我给你起个正经名字。”​

“真的吗？” 丫丫眼睛一亮，立刻高兴地点头，“好呀好呀！”​

清宣望着远处翻涌的海浪，沉吟片刻。至于名字…… 他想起方才海面上掠过的水鸟，羽毛在阳光下泛着清润的光泽。​

“以后你出门在外，就叫张清羽。” 清宣说道，“清澈的清，羽毛的羽。在家里，我还叫你丫丫。”​

“张清羽……” 丫丫小声念了一遍，觉得这名字像羽毛般轻柔好听，顿时高兴得蹦了起来，围着清宣转圈：“我有新名字啦！我叫张清羽！”​

看着她脸上重新绽放的笑容，清宣的嘴角也不自觉地扬了起来。阳光穿过她跳跃的身影，在沙滩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连日来的压抑仿佛也被这笑声驱散了不少。​

接下来的路程，丫丫明显活泼了许多。她会指着路边的野花问名字，会追着低空飞行的海鸟跑上几步，偶尔还会好奇地问起天丰城的样子。清宣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回答几句，却也渐渐习惯了身边有个叽叽喳喳的小身影。​

途中他们遇到过几具散落的鲛人诡尸体，清宣顺手取了晶核，吸收后发现能量虽驳杂，却能缓慢滋养体内的真气。他愈发确定，猎杀精怪获取晶核，是在这个世界提升实力的主要途径。​

第三日黄昏时分，前方的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一道灰色的轮廓。随着距离拉近，高大的城墙、飘扬的旗帜渐渐清晰，城门口往来的行人和马车也多了起来。​

“阿宝哥，那就是天丰城吗？” 丫丫指着前方，眼睛里满是好奇与向往。​

“嗯。” 清宣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天丰城比他想象中更大，城墙高达数丈，砖石上布满了风霜侵蚀的痕迹，隐约还能看到刀剑劈砍的印记，显然也经历过不少战事。​

城门口的守卫穿着简陋的铠甲，手持长矛，正逐一盘查进城的人。他们的目光锐利，扫过清宣和丫丫时带着审视，尤其在看到清宣身上尚未洗净的血污和丫丫破旧的衣衫时，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与鄙夷。​

一个满脸横肉的守卫上前一步，用长矛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不耐烦地喝道：“站住！你们两个是哪里来的流民？看你们这穷酸样，也敢来天丰城？”​清宣皱了皱眉，沉声道：“渔村被海妖袭击，我们逃难至此，想进城谋个生计。”​

呦呵，说话还文绉绉的，那守卫上下打量着他们，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我看是哪里来的叫花子吧？天丰城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赶紧滚！”​

丫丫被守卫凶狠的样子吓得往清宣身后缩了缩，紧紧攥着他的衣角。​

清宣的脸色冷了下来：“还请通融一下，我们只是想进城找个落脚之处。”​

“通融？” 另一个瘦高个守卫嗤笑一声，目光在丫丫身上来回扫视，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这小丫头看着倒还干净。这样吧，你这叫花子赶紧滚，把这小丫头留下，或许我们还能帮她找个好去处。”​

清宣心中一凛，察觉到对方不怀好意，冷声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满脸横肉的守卫嘿嘿一笑，语气轻佻：“我们城主大人最喜欢像这样的女娃娃了，把她送去城主府，保准她吃香的喝辣的，总比跟着你这叫花子受苦强。”​

丫丫听到这话，吓得脸色发白，哭着喊道：“我不跟你们走！我要跟阿宝哥在一起！”​

清宣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体内的真气瞬间翻涌起来。他没想到这些守卫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打丫丫的主意，还想将她送给那个什么城主。他将丫丫护在身后，眼神冰冷地盯着那两个守卫，周身散发出骇人的气势：“你们找死！”​

“哟呵？这叫花子还敢发火？” 满脸横肉的守卫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抡起长矛就朝清宣捅来，“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不知道天高地厚！”​

清宣眼中寒光一闪，正欲催动金光动手，将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守卫废了，一道洪亮有力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青布长衫、身材健硕的青年人正站在不远处，眼神威严地看着这边。那两个守卫看到老者，脸色顿时一变，收起长矛，恭敬地低下了头：“刘公子。”​

这青年人正是天丰城内刘家的嫡子，刘家在城中颇有势力，虽不及城主府，却也不是这些守卫能得罪的。​

青年人没有理会他们，目光落在清宣身上，微微颔首道：“这位兄台，凡事好商量，不必动怒。”​

清宣看着刘公子，感受到对方身上虽无真气波动，却有种久居上位的从容，知道此人身份不一般，暂且压下怒火，冷冷地看着那两个守卫，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