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雾气笼罩着苍梧山,山巅的极乐塔像一柄生锈的剑,刺破灰蒙蒙的天。塔身由青黑色的巨石砌成,布满了风化的南胤符文,每一道纹路里都似乎藏着数百年的阴寒,连飞鸟都绕着塔尖盘旋,不敢靠近。
“这破塔看着就渗人。”方多病裹紧了外衣,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风楼主,你确定单孤刀的阴谋跟这儿有关?”
风轻凰站在塔下,指尖拂过一块刻着“火”纹的巨石,眼神锐利如鹰:“他的人三日前就进了山,影卫查到,他一直在找极乐塔的地宫入口。”她顿了顿,忽然侧身避开塔壁上突出的一块石砖,“小心,这块砖下是流沙陷阱,踩错一步就会被拖进塔基的暗河。”
李莲花挑了挑眉。他刚想伸手触碰那块石砖,风轻凰就先一步拦住了他——她似乎总能提前知道哪里藏着危险,这种“预知”并非凭空猜测,更像是对塔内机关了如指掌。
“塔门的机关在左侧第三块石砖。”风轻凰转身,鎏金扇指向塔门下方,“按下去时要同时注入三分内力,否则会触发毒箭。”
方多病半信半疑地走过去,按她说的动作一试,只听“咔”的一声轻响,沉重的石门缓缓向内开启,门后没有毒箭,只有一股带着霉味的冷风扑面而来。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方多病忍不住问。
风轻凰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迈步走进塔内:“南胤古籍里记载过极乐塔的建造工艺,这些机关都是按‘五行生克’排布的,只要找到规律,不难破解。”
李莲花跟在她身后,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他知道风轻凰的“古籍”从不只是纸上文字——她总能提前掌握别人看不到的关键信息,就像上次断魂谷的忘川花位置,这次极乐塔的机关,不过是她布局的一部分。
塔内第一层空旷得可怕,只有中央立着一尊残破的南胤战神像,手中的青铜剑早已锈成了废铁。风轻凰走到战神像背后,在一块刻着“水”纹的墙砖上敲了三下,墙砖缓缓移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梯。
“地宫在三层之下,中层有母毒虫的饲养池,”风轻凰回头叮嘱,“母毒虫怕硫磺,我带了硫磺粉,你们撒在袖口,别让虫蚁靠近。”
方多病连忙接过她递来的纸包,刚打开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连忙捂住鼻子:“母毒虫?那不是南胤皇室用来炼制‘业火独’的毒物吗?单孤刀找这个做什么?”
“用来复辟。”李莲花的声音低沉了几分。他看着暗梯里渗出的黑色黏液,指尖轻轻捻起一点,放在鼻尖闻了闻,“这黏液里有‘腐心草’的成分,是饲养母毒虫的养料。单孤刀想用法术催动母毒虫,再配合罗摩鼎放大毒性,让江湖和朝廷陷入混乱。”
风轻凰点点头,率先走下暗梯:“他还以为自己是正宣公主的血脉——南胤最后一位公主,当年逃到中原后隐姓埋名,单孤刀手里有一块她的玉佩,就认定自己是皇室后裔,有资格复辟南胤。”
暗梯尽头的中层,果然有一个圆形的石池,池里装满了墨绿色的毒液,数十条拇指粗的毒虫在毒液里扭动,发出“嘶嘶”的轻响。池边放着一本泛黄的古籍,封面上写着《业火独炼制秘要》,扉页上是单孤刀的字迹:“吾乃正宣之后,当以业火焚尽中原,复南胤荣光。”
“疯子!”方多病看着古籍里的记载,气得发抖,“用活人喂母毒虫,还想放‘业火独’污染江河,这要是成了,得死多少人?”
风轻凰走到石池边,捡起一枚掉在地上的青铜钥匙——这是打开地宫的钥匙,单孤刀显然还没来得及拿走。她指尖划过钥匙上的公主印记,忽然抬头看向李莲花:“你发现了吗?这枚钥匙上的血脉印记,和单孤刀玉佩上的不一样。”
李莲花接过钥匙,仔细一看,果然——钥匙上的印记是“双凤绕日”,而单孤刀的玉佩印记是“单凤朝月”,虽都是南胤皇室纹章,却差了关键的“正统”标识。
“他不是正宣公主的血脉。”李莲花低声道。
“嗯。”风轻凰点头,语气平静,“正宣公主的后裔在三百年前就没了子嗣,单孤刀手里的玉佩,不过是当年她赐给侍卫的信物。”
方多病眼睛一亮:“那我们现在就去揭穿他!让他知道自己就是个冒牌货,看他还怎么复辟!”
风轻凰却摇了摇头,将钥匙递给李莲花:“不用。”
“为什么?”方多病不解。
“他现在还没亮出所有底牌。”风轻凰走到地宫入口,看着那扇刻着“罗摩鼎”图案的石门,“业火独需要罗摩鼎才能催动,他还没找到鼎的下落。如果现在揭穿他,他只会狗急跳墙,提前动用母毒虫,反而会波及无辜。”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我们要等,等他把所有棋子都摆出来,等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再一次性掀翻他的棋盘。”
李莲花看着她的侧脸,忽然明白了她的用意。风轻凰从不做没把握的事,她不揭穿单孤刀的血脉谎言,不是纵容,而是在给对方留一条“希望”的路——这条路越走越宽,单孤刀就越会投入更多筹码,最终只会摔得更惨。
“地宫里面有什么?”李莲花问。
“正宣公主的衣冠冢,还有关于罗摩鼎的线索。”风轻凰推开地宫石门,里面的烛光忽然亮起——是单孤刀的人留下的火把,“他要找的不仅是母毒虫,还有衣冠冢里的‘血玉符’,有了这符,才能感应到罗摩鼎的位置。”
地宫中央的石台上,果然放着一具镶嵌着宝石的楠木棺,棺前的供桌上摆着一枚血色玉符,玉符上的“双凤绕日”印记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方多病刚想伸手去拿,就被风轻凰拦住:“别碰,玉符下面是压力机关,拿走会触发地宫的自毁装置。”她从袖中取出一根银线,轻轻绕过玉符,将供桌下的一块薄石片挑了出来,“这是机关的锁芯,取出来就能安全拿玉符了。”
李莲花看着她熟练的动作,眼底闪过一丝温柔。她总是这样,把所有危险都提前化解,再把安全的路铺在他和方多病面前,自己却站在最靠近风险的地方。
“单孤刀应该还在山下游荡,”风轻凰拿起血玉符,仔细看了看,将它递给李莲花,“这符暂时由你保管,他找不到符,就动不了罗摩鼎的主意。”
方多病挠了挠头:“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就看着单孤刀继续蹦跶?”
“嗯。”风轻凰点头,转身走出地宫,“我们先下山,等他找到罗摩鼎的消息。”
三人走出极乐塔时,雾气已经散了些,夕阳的余晖落在塔尖,给青黑色的巨石镀上了一层金边。方多病还在嘟囔着“不解气”,李莲花却忽然停下脚步,看向风轻凰:“你早就知道单孤刀的血脉是假的,对吗?”
风轻凰回头,与他四目相对,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知道又如何?有些谎言,需要让说谎的人自己相信,才能让他一步步走进陷阱。”
她顿了顿,看向苍梧山脚下的炊烟,眼神坚定:“单孤刀以为自己握着皇权秘辛,握着复辟的希望,可他不知道,他从一开始,就走在了一条没有终点的死路上。”
李莲花看着她眼中的光芒,轻轻点了点头。他知道,风轻凰的布局从来不止眼前这一步——极乐塔的秘辛只是开始,单孤刀的复国梦,终将在她的棋盘中,彻底碎成齑粉。
山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绕着极乐塔的塔身打了个旋,像是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对决,奏响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