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甪直古镇的石桥，一艘浅木色的画舫就顺着河水缓缓驶来——正是那艘能陆能水的莲花楼。浮板展开如两翼，轻轻划过水面，带起细碎的涟漪，窗沿下的牵牛花刚开了两朵，嫩紫的花瓣沾着晨露，和岸边洗衣妇的木槌声相映成趣。
“快看！那船楼好别致！”岸边的孩童指着莲花楼，手里的风车转得飞快。风轻凰趴在船舷边，笑着朝孩童挥了挥手，红衣被风掀得飘起，竟没了半分“无定楼主”的冷艳，倒像个看热闹的寻常姑娘。
“小心些，别摔着。”李莲花从身后扶住她的腰，手里还提着刚买的竹篮——里面装着热乎的糖粥和油端子，是方才路过早市时，风轻凰非要停下买的。“你方才跟卖糖粥的阿婆讨价，把人逗得直笑，倒比我这‘神医’还招人喜欢。”
风轻凰回头，咬了口油端子，酥脆的外皮掉在衣襟上，她也不在意，反而凑到李莲花嘴边：“你尝尝，阿婆多给了我半勺糖，甜得正好。”从前她出入皆有影卫打点，从不用为这些小事费心，如今却觉得跟小贩讨价、听阿婆唠家常，比在无定楼批公文有趣百倍。
莲花楼停在古镇码头，两人刚下船，就被一阵咳嗽声拦住。是个拄着拐杖的老妇人，腿上裹着破旧的布条，脸色蜡黄：“听闻有位李神医路过，能不能……帮老婆子看看腿？”
李莲花立刻放下竹篮，蹲下身解开老妇人的布条——腿上是陈年风湿，红肿得厉害。他从药箱里取出银针，轻轻扎在穴位上，又掏出一小盒药膏：“这药膏每日涂两次，再用艾草煮水泡泡脚，不出半月就能好转。”
风轻凰站在一旁，默默递过干净的布条，还帮老妇人扶着拐杖：“阿婆，我们的船就停在这儿，要是不舒服，随时来找我们。”老妇人连连道谢，临走时非要塞给他们一把自家种的青菜，绿油油的还带着露水。
“你看，这比收诊金还开心。”李莲花捏着青菜，眼底的笑意藏不住。从前在四顾门，他见惯了江湖人的恭敬，却从未有过此刻这般，被寻常百姓的温暖裹住心口的踏实。
两人提着竹篮逛市集，风轻凰的目光很快被一个糖画摊吸引。她指着转盘上的凤凰图案：“老板，我要这个！”说着就挽起袖子，非要自己试试。糖勺在她手里不听使唤，画出来的凤凰歪歪扭扭，逗得周围人直笑。风轻凰也不恼，把歪扭的糖画递给李莲花：“你吃，这是我亲手做的，别人可没有。”
李莲花咬了口糖画，甜意顺着舌尖蔓延，看着风轻凰和摊主说笑的模样——她从前总穿着红衣，带着鎏金扇，像团不易接近的火，如今却在糖画摊前笑得眉眼弯弯，连阳光落在她发梢的碎影，都透着烟火气的温柔。
午后，两人在河边的树荫下摆了个简易的义诊摊。李莲花坐着给人看病，风轻凰就站在旁边整理药材，偶尔还会教排队的小姑娘编花环。有个妇人抱着发烧的孩子来，李莲花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开了副退烧药，还特意嘱咐“药要温着喂，别烫着孩子”。妇人感动得眼眶发红，非要留他们吃晚饭，被两人婉拒后，又跑回家拿了袋刚烤的栗子。
“今日收获真多。”风轻凰坐在莲花楼的甲板上，把栗子倒进竹篮，里面还有早上阿婆给的青菜、摊主送的糖画，满满当当全是心意。李莲花坐在她身边，剥了颗栗子递到她嘴边：“是收获不少，不过最开心的，是看你跟人讨价时的样子。”
夕阳西下时，莲花楼的厨房飘出香气。李莲花在煮鲫鱼豆腐汤，风轻凰在旁边择青菜，锅里的汤咕嘟咕嘟响，混着窗外的蝉鸣，格外温馨。“明天我们去古镇东边的竹林吧，听说那里的竹笋正好，我们可以挖些回来做笋干。”风轻凰一边择菜一边说，语气里满是期待。
“好啊。”李莲花笑着应下，往汤里加了勺盐，“再顺便去看看阿婆的腿，要是好了，就跟她学学煮糖粥。”
夜色渐深，两人坐在甲板上喝青梅酒，看着古镇的灯笼一盏盏亮起，映在河面上像星星。远处传来小贩收摊的吆喝声，近处有蛙鸣虫叫，莲花楼里还留着鱼汤的香气。
“从前我总觉得，江湖就该是刀光剑影、权谋算计。”风轻凰靠在李莲花肩上，声音轻轻的，“如今才知道，跟你一起逛市集、煮鱼汤、给人看病，才是最好的日子。”
李莲花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以后我们还会去更多的地方，看更多的市井烟火，过更多这样的日子。”他看着风轻凰眼底的星光，又想起白天老妇人的青菜、小姑娘的笑容，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这人间烟火，终究把他从前的孤寂，都酿成了如今的温暖。
河面上的莲花楼轻轻晃动，像被岁月捧着的珍宝。江湖上还在传着“神医李莲花”和“无定楼主”的传说，可此刻的他们，不过是一对守着烟火、享着闲趣的寻常恋人，在江南的夜色里，把日子过成了最温柔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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