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忆环回到公寓，只感觉肚子鼓鼓的，有点撑。
他洗了个澡，出来时，睡衣领口松松垮垮的，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肤，锁骨窝里还有些小水珠。他拿着毛巾随意擦拭了有些湿的头发。
屋里暖黄色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使他的轮廓显得柔和。他走到房间的窗台边，楼下的那颗枇杷树随着微凉的晚风摇曳，不时地发出沙沙声。
不知道怎么了，他总觉得心里有一个地方暖暖的，就像……就像刚被晒暖的被子，使人感到安心。
沈赐华也回到了公寓，这次跟往常的状态不一样，他没有感到烦躁与疲倦。
厨房里还有张阿姨炖的鸡汤，虽说他刚刚和冷忆环在小吃街吃饱了，但还是喝了一碗。他坐在椅子上，白瓷碗衬得他的指节白皙。勺子不时地碰撞碗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鸡汤很好喝，可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周日上午，冷忆环窝在沙发里看着书。他很认真，房间里偶尔地传来他翻书的声音。
他不经意间摸向口袋，一个糖盒子？哦，对。这是放学的时候他买的。薄荷味？我为什么会买这个味儿的？算了，买都买了。
冷忆环倒出一颗糖，送进嘴里。其实，还挺好吃的，很凉、很甜，却又带着些苦。他好像也不是很讨厌吃糖了……应该是。
正想着，手机“叮咚”一声响了。哥？冷忆环皱了皱眉，他会有什么事……
冷华清：这几天有空么？
冷忆环：你有事？
冷华清：不算大事，就是想和你吃个饭。
冷忆环：哦。
冷华清无奈地笑了笑，他弟弟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他似乎对所有人都这样——我、爸爸、妈妈、爷爷和奶奶……
这世界为什么会有这样跟石头一样的人？又冰有冷，却又捂也捂不热。冷华清叹了口气，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跟他的弟弟说过话了。冷华清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不称职的哥哥。
这样想着，他握着手机的手指不禁攥紧，自嘲一笑。他不想和冷忆环一直处于这种状态，可他又无力改变。
冷华清：所以……今天中午你有空么？
冷忆环对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其实，他并不讨厌他的哥哥，但也不想和他独处。但他是自己的亲哥哥，想了想，他还是答应了。
冷忆环：嗯。
冷华清有些意外，他以为冷忆环会拒绝、会不理他。
冷华清：那我去接你。
冷忆环：嗯。
冷华清见他应了，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愉悦，嘴角微微上扬，他好像有时候也没有那么……冷。
窗外的花长得很艳，就像是夏天的记号，虽然微不足道，但对于它们自己来说——足矣。它们在最好的时光里，展现了自己最好的状态。它们不需要被人们肯定与夸赞，应为它们敞开的花瓣就是最好的证明。
沈赐华靠在沙发上，坐姿懒散，睡衣的扣子接开了两颗。使他无端生出几分……性感？
他看着窗外的花发呆。一朵、两朵、三朵……好无聊。
他翻了翻手机的通讯录，看着标注为“冰块儿”的电话时顿了顿。算了，还是不找他了。他的指尖最终按在了平睿泽的电话号码上。
等了一会儿，平睿泽咋咋呼呼的声音就穿来了。
平睿泽：“喂——老大，找我有事儿？”
沈赐华扶了扶额，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熟悉的……感觉。
沈赐华：“出来兜风么？”
平睿泽：“好啊，叫上李杰星吗？”他的语气有些上扬。
沈赐华轻“嗯”一声。咦？老大的心情似乎不错啊~啧啧啧，有瓜。
平睿泽：“老杰，出来兜风去不去？”
李杰星：“行啊，和谁？”
平睿泽：“我和老大。”
李杰星：“老大？他心情好了？”
平睿泽：“嗯，我觉得有瓜。所以你速来速来~”
李杰星：“等着！”
中午的风带着些微热，刮过脸颊时总有说不出的舒服。
冷忆环穿了一件宽松休闲的白色衬衫，额前的碎发微微摆动，显然一副好学生的样子。他站在枇杷树下，等待着冷华清。
冷华清开了辆黑色汽车停在了冷忆环身前。车窗慢慢下降，冷华清那双桃花眼微微弯起。
冷华清：“上车。”
冷忆环打开车门，坐到了后座。刚关上车门，一股淡淡的古龙香水的味道便扑鼻而来。这和他身上清淡的皂角香完全不同。
路上，冷华清多次想要开口聊天却又都被自己咽了下去。不是他紧张，而是害怕。他害怕冷忆环不理自己，更怕他只用简单的单音节来回应自己，这会让他觉得，他只是冷忆环的一个普通“朋友”而已。他接受不了。
他承认，他爱自己的弟弟，是一个哥哥对自己的弟弟应有的爱与关心。可冷忆环的反应让他感受不到。他有一瞬间觉得，“冷忆环”这个名字和冷忆环这个人还真是一样——冷淡。
冷忆环静静地坐在后面，侧头看着窗外。冷华清可以从后视镜看到他的脸。高挺的鼻梁、长长的睫毛、白皙的睫毛，以及那双对任何事都不在意的眼睛。
车子很快就停在了一家中餐厅的停车场，他们俩先后下了车。
冷忆环随意地理了理头发。冷华清今天也穿了一件休闲的衣服，衬得他更加平易近人。
进了餐厅，规规矩矩的桌椅、白色的灯光，使整个房间干净利落。
入了座，冷忆环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着，安静地不像话。
冷华清：“我们……很久没有一起这样吃过饭了……”终于，冷华清打破了这个过于安静的气氛。
冷忆环：“……嗯。”
冷华清早就预料到他会会这样回答了。轻轻笑了笑——或许是自嘲，亦或许是自己也不明白的意味。
冷华清：“你这段时间……还好么？”他知道，这个问题太牵强了，几乎每个人面对这种情况都会这么说。
冷忆环顿了顿，关了手机屏幕，放在桌子上。“我，很好。”
冷华清：“……嗯。”
这一顿饭，太清净了。没有欢快的笑声，也没有聊天声。冷华清突然觉得，自己这顿饭实在是……没有意义。他垂了垂睫，看向低头吃饭的冷忆环。
冷忆环的眼睫垂着，碎发盖住了眼底的情绪，手臂精瘦。这样一看，他这弟弟好像有些瘦了。
冷忆环放下筷子，抬起头，正好与冷华清对视。“走么？”他的声音还是没有任何波澜。
冷华清有些失落，“……好。”
一路上，一切还是这么平常。
突然，几辆摩托车的声响从机动车道穿来。冷忆环看向车窗外，正好与一双带着些玩味的狐狸眼对视，那眼神好像再说“‘抓’到你了”。
冷忆环的心跳突然漏跳一拍，沈赐华？这么巧？
沈赐华其实也没想到这冷忆环还真在这车里，他只是在路上透过后车窗看到了背影，就觉得这个人好像是冷忆环。身后的李杰星和平睿泽显然也是看到了冷忆环。互相挑眉一笑。难怪——难怪刚才老大让追这辆车呢？原来，“心上人”在这！当然，这只是他们的玩笑话罢了。
正在开车的冷华清注意到那三辆摩托车，“是沈赐华么？”他问了一句。
冷忆环：“嗯。”
冷华清：“你要找他么？”
冷忆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一下，“不了，回我公寓吧。”
冷华清：“……好。”
平睿泽突然喊：“老大！还追么？！”
沈赐华：“追啊，怎么不追！？”
枇杷树上的枇杷果长势很旺，已经有了成熟的趋势，在太阳光的照耀下，树叶发着翠绿的光。
冷忆环打开车门，冷华清叹了口气，开车离开了。
冷忆环刚想上楼，身后沈赐华利落地停了摩托车，摘了头盔，跳下来。“呦，小少爷躲什么？”
呵，熟悉的声音——欠揍。冷忆环转过身，见平睿泽和李杰星也在，挑了挑眉。
沈赐华被他的挑眉一勾，嗤笑一声。“怎么，刚和哥哥吃完饭？”他故意加重了“哥哥”两字。语气中还带着些……酸？
冷忆环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嗯。”
沈赐华一把搂住他的肩膀，侧头看向他，呼出的热气使冷忆环感到有些烫。冷忆环也侧过头，鼻尖蹭到了沈赐华的脸颊 ，与他对视。
不是……这小子脸怎么不带红一下的？
沈赐华突然有了些挑逗的心思，他故意凑近冷忆环的脸，唇瓣几乎碰到了他的脸颊。
“凑怎么近干嘛？”冷忆环有些疑惑，用手推了推沈赐华。
嘁——这人，不解风情——
平睿泽惊得嘴巴微微张开，眼睛眨了眨：“那个……老杰……这是什么情况？”
李杰星：“……暧昧情况，呃、不是！嗯……我也不知道。”
平睿泽：“不对啊，这…他脸怎么都不红的？老大都这样了——”
李杰星连忙打断他：“闭嘴！”
平睿泽：“……哦，好吧。”
沈赐华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呆在家里不无聊啊？”
冷忆环：“要你管。”
沈赐华皱了皱眉：“嘿，你怎么说话呢？！”
冷忆环没有理他，径直走向门口。沈赐华有些生气，这……这人也太他妈……服了。不行，今天我必须捞一把，每次都被他惹生气！这次我也得让他憋屈憋屈！
沈赐华拉住冷忆环的后衣领，他直接被沈赐华硬生生地扯了回来，左手按住他的后颈，触感微热。
冷忆环皱了皱眉：“你！”
沈赐华见他气鼓鼓的样子，笑了。看来这人儿不仅是个冰块儿，还是个一点就炸的火药包啊~
沈赐华：“生气了？”他的手在冷忆环的后颈轻轻摩挲着。
冷忆环：“滚。”冷忆环拍开他的胳膊。
沈赐华身子一顿，“嘿，我偏不，今晚我就住你家！信不信？！”他的语气中带着些决绝。
平睿泽和李杰星身子一颤，不是？！他们老大想来真的！
平睿泽：“那个……老大，我和老杰先回去了，我俩才想起来作业没写完。”这个谎简直是扯淡，这个学校里的学生的作业谁不是在学校都写完了？
不过，沈赐华没拆穿，平睿泽和李杰星趁机溜了。
冷忆环：“你他妈敢！”
沈赐华：“你看我敢不敢？”
冷忆环见他这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妈的，瞎子来了都知道，这人想来真的！
“你有病啊！”冷忆环皱眉质问他。
沈赐华挑了挑眉：“是，我有病。看见你就想逗你的病。”
冷忆环：“你！你不要脸！”
沈赐华无所谓地说：“在你面前，没有要脸的必要。”
冷忆环感觉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这他妈也太气人了吧？！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撕完一层你会发现——他妈的，还有无数层！
沈赐华见冷忆环气成这样，嗤笑一声：“就这么说定了，今晚我住你家。”
冷忆环猛地看向他：“谁和你说定了？”
沈赐华贱兮兮地说：“你啊。”
冷忆环气笑了，他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他按了按太阳穴。
沈赐华继续说：“反正冷阿姨肯定不会介意，所以……你就认命吧~”
冷忆环身子一颤，妈的，忘了这一茬了。呵，这下好了，今天晚上，完了……
沈赐华：“这么伤心干嘛，老子长得这么帅，身材又好，你不赚了？”
冷忆环：“我赚你大爷！”赚什么赚？这不就是个人体摇滚音响么？
沈赐华不在意地撇了撇嘴：“骂吧骂吧，反正今晚我住你家，等我哦~我去准备一下衣服~”
说着，还跟冷忆环抛了个媚眼。
操！他妈的！挑衅我！沈赐华，你真是不要脸！神经病！大傻子！冷忆环在心里骂了他一顿，真是的，我他妈怎么认识了这么固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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