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瞬即逝，最后一张物理模拟卷的边角被林钰的指腹摩挲得发皱时，窗外的梧桐叶终于落尽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支棱在铅灰色的天空下。讲台上的老师把期末注意事项重复到第三遍，粉笔灰混着冬日的寒气飘过来，她偏头看了眼斜前方的沈宴——他正低头把错题本放进书包，指尖划过笔记本上自己写的解题思路，停顿半秒，又添了个小小的批注符号。
教室里很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后排偶尔传来的轻响。林钰收回目光，把卷子叠得整整齐齐，塞进印着校徽的帆布包里。书包侧兜还装着上周沈宴帮她借的物理参考书，扉页上有他用铅笔写的重点页码，字迹清隽，和他的人一样，安静却让人安心。她指尖碰了碰那行字，又悄悄把书包往旁边挪了挪，刚好能挨着沈宴的书包带。
“陈松！你是不是又拿我橡皮了？”
突然响起的女声打破了教室的宁静，苏悦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前排男生的后脑勺，耳朵尖都红了。陈松刚把最后一本课本塞进抽屉，闻言回头，手里还捏着块粉色的橡皮，嘴角勾着欠揍的笑：“谁拿你橡皮了？这是我自己买的，跟你那破橡皮长得像而已。”
“你胡说！我橡皮上有个小坑，你看——”苏悦冲过去要抢，陈松手一扬，把橡皮举得老高。两人围着课桌闹起来，碰掉了地上的练习册，纸张散了一地，却没人大声争执，连笑都是压低了的——毕竟是高三的最后一节自习课，连吵闹都带着点舍不得的软。
林钰看着他们，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她记得刚开学时，苏悦还因为陈松上课传纸条给她，差点把作业本摔在他脸上，怎么不知不觉，就变成了这样。沈宴刚好收拾完书包，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轻声说：“他们上周还一起去图书馆刷题了。”
林钰愣了下，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上周六去还书，看见他们在三楼靠窗的位置，”沈宴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冬日里暖融融的质感，“苏悦在讲数学题，陈松听得很认真。”
她忽然想起这半年过得有多快。好像还是昨天，大家还在为九月的摸底考焦虑，课间围着讲台问老师题目；转眼就到了十二月，走廊里的倒计时牌从“270天”变成了“200天”，连食堂的汤都从绿豆汤换成了热乎的萝卜排骨汤。林钰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指针指向下午四点半，夕阳正从窗户斜切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影，把沈宴的影子和她的影子，悄悄叠在了一起。
“走了走了，再不走食堂就没糖醋排骨了！”陈松终于把橡皮还给苏悦，伸手拎起她的书包，“我妈让我寒假去你家拜年，到时候跟你爸请教请教象棋。”
“谁要你去！”苏悦瞪他，却还是跟上他的脚步，走到门口时又回头冲林钰挥手，“林钰，沈宴，寒假记得线上刷题啊，我拉个群！”
林钰点头应着，看着他们吵吵闹闹地消失在走廊尽头。沈宴拎起她的帆布包，递到她手里：“走吧，下雪了。”
她抬头看向窗外，果然有细小的雪粒飘下来，落在光秃秃的枝桠上，转瞬就化了。两人并肩走在教学楼的走廊里，脚步声很轻，混着远处传来的喧闹，却一点都不觉得吵。林钰想起这半年的日子，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每天一起刷题，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在晚自习后走回宿舍——可就是这些安安静静的时光，像落在心里的雪，轻轻巧巧，就堆成了舍不得结束的冬天。
“寒假想先复习数学还是物理？”沈宴忽然问，声音被风吹得轻了点。
林钰攥紧了书包带，雪粒落在她的发梢，有点凉：“先复习数学吧，你上次讲的那道圆锥曲线，我还没完全弄懂。”
“好，”沈宴点头，侧头看她，眼睛在雪光里亮了点，“那我把笔记整理好，线上发给你。”
雪花渐渐大了些，落在两人的肩膀上，薄薄一层。林钰看着前方延伸的走廊，忽然觉得，高三的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熬——有安静的陪伴，有吵闹的朋友，还有落着雪的冬天，和即将到来的、藏着期待的寒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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