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梧桐巷落满金红的叶，纪思齐蹲在巷口老槐树底下，指尖捏着片卷边的银杏叶，正逗弄墙根处缩成毛球的橘猫。青灰色的砖墙爬着枯萎的藤蔓，不远处传来自行车铃铛清脆的声响，他抬眼望去，便看见宋归欤推着黑色单车缓步走来。
男人穿着驼色针织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间简约的银质手表。夕阳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将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眸染成暖棕色。纪思齐见状，突然把银杏叶往口袋里一塞，起身时故意晃了晃，假装脚下踉跄。
“小心。”宋归欤立刻加快脚步，伸手稳稳扶住他的腰。掌心触到纪思齐温热的皮肤，他耳尖微热，语气却依旧沉稳，“怎么蹲在这里？地上凉。”
纪思齐顺势往他怀里靠了靠，鼻尖蹭到他衣襟上淡淡的雪松味，眼底藏着狡黠的笑：“等你啊。顺便看看咱们家‘大将军’是不是又偷偷溜出来晒太阳。”他说着，指了指那只已经溜到宋归欤脚边的橘猫。
“大将军”是两人给橘猫起的名字，当初它被遗弃在巷口，是纪思齐软磨硬泡拉着宋归欤把它捡回了家。宋归欤弯腰抱起橘猫，指尖梳理着它蓬松的毛发，声音放轻：“厨房炖了冰糖雪梨，先回去喝一碗，免得晚上咳嗽。”
纪思齐点头应着，却趁他抱猫的空档，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宋归欤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抬眼看向他时，眼神里多了几分无奈的纵容。纪思齐笑得眉眼弯弯，像只得逞的小狐狸，转身蹦蹦跳跳往巷深处的老房子跑，棉鞋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两人住的是宋归欤祖上传下来的老院子，青石板铺成的院子中央种着棵桂花树，虽已过了花期，枝叶依旧繁茂。纪思齐推开雕花木门，率先钻进厨房，果然看见砂锅里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清甜的梨香混着冰糖的甜意漫在空气里。
宋归欤把橘猫放进窝里，转身也进了厨房。纪思齐正踮着脚够橱柜上的碗，他个子比宋归欤矮些，指尖堪堪碰到碗沿，却怎么也拿不下来。宋归欤从身后轻轻环住他，长臂一伸便取下两只白瓷碗，胸膛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纪思齐的耳尖瞬间红了。
“每次都要逞强。”宋归欤的声音在他耳边低低响起，带着笑意，“烫，我来盛。”
纪思齐乖乖让到一边，看着宋归欤用勺子将炖得软糯的雪梨盛进碗里，晶莹的汤汁裹着梨块，上面还飘着几粒枸杞。他忽然想起第一次来这里时的情景，那时他刚搬来梧桐巷，暴雨天里不小心摔在泥水里，是宋归欤撑着伞把他扶回了家，也是这样，给浑身湿透的他端来一碗热汤。
“在想什么？”宋归欤把碗递给他，指尖碰到他微凉的手指，下意识地握住，“手怎么这么凉？”
“在想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纪思齐捧着温热的碗，抬头看向他，眼睛亮晶晶的，“那时候觉得你特别严肃，像学校里的教导主任，没想到……”他故意顿了顿，看着宋归欤投来疑惑的目光，才笑着补充，“没想到是个恋爱脑。”
宋归欤闻言，非但没生气，反而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认真：“只对你这样。”
纪思齐的心像被温水泡过，软乎乎的。他知道宋归欤的性子，在外人面前总是沉稳内敛，话不多，做事一丝不苟，是律所里人人敬重的金牌律师。可只有他见过宋归欤的另一面——会因为他晚归十分钟而坐立不安，会记得他所有的喜好，会在他随口提过想吃城南的糖炒栗子后，冒雨绕远路去买。
晚饭过后，纪思齐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影，宋归欤坐在他身边处理文件。暖黄色的灯光洒在两人身上，橘猫蜷在纪思齐的腿上打盹，整个屋子安静又温馨。电影放到一半，纪思齐偷偷瞥向宋归欤，见他正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什么复杂的案子。
他忽然起了调皮的心思，伸手轻轻扯了扯宋归欤的领带。宋归欤的动作顿了顿，侧头看他，眼神里带着询问。纪思齐没说话，只是眨了眨眼，又扯了扯领带的结，看着那工整的领带被自己弄乱，眼底满是恶作剧得逞的笑意。
宋归欤无奈地叹了口气，干脆合上电脑，任由他折腾自己的领带。纪思齐得寸进尺，爬到他腿上坐着，手指在他衬衫领口处作乱，“宋律师，工作重要还是我重要？”
“你重要。”宋归欤毫不犹豫地回答，伸手搂住他的腰，让他坐稳，“剩下的明天再处理。”
纪思齐满意地笑了，凑过去在他嘴角亲了一下。宋归欤的身体一僵，随即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橘猫被两人的动作惊醒，不满地“喵”了一声，跳下沙发跑回了自己的窝。
第二天一早，纪思齐是被厨房传来的香味叫醒的。他揉着眼睛走出卧室，看见宋归欤正在煎蛋，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温暖的轮廓。餐桌上摆着牛奶、吐司和煎得金黄的鸡蛋，还有一小碟纪思齐爱吃的酸黄瓜。
“醒了？”宋归欤回头看他，语气温柔，“去洗漱，早餐马上好。”
纪思齐点头，转身进了卫生间。等他洗漱完出来，宋归欤已经把早餐摆好了。两人安静地吃着早餐，纪思齐忽然想起昨天和朋友约好要去画室，便开口道：“今天我要去画室待一天，可能晚点回来。”
宋归欤夹鸡蛋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他：“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啦，画室离这儿不远，我走路过去就行。”纪思齐摆摆手，“你不是今天要去见客户吗？忙你的就好。”
宋归欤“嗯”了一声，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着见完客户要不要去画室接他。他知道纪思齐画画起来就会忘了时间，上次就因为在画室待太晚，回来时差点被路上的积水滑倒，从那以后，只要纪思齐去画室，他总会想办法去接。
上午十点，宋归欤准时到律所见客户。对方是个难缠的企业家，提出的要求处处透着不合理，谈判进行得并不顺利。中途休息时，助理递来一杯咖啡，宋归欤却没心思喝，拿出手机看了眼纪思齐的微信，没有新消息，估计还在专心画画。
他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发了条消息：“画画别太累，记得吃午饭。”
没过多久，纪思齐回了个可爱的猫咪表情包，附带一句：“知道啦，宋管家～”
看着屏幕上的回复，宋归欤紧绷的嘴角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对面的企业家见状，心里暗自嘀咕：这宋律师刚才还一脸严肃，怎么看了眼手机就变了表情？
谈判结束时已经下午两点，宋归欤拒绝了客户共进午餐的邀请，驱车直奔纪思齐的画室。画室在一条安静的文创街上，门口挂着“思齐画坊”的木牌，推开门，就看见纪思齐正站在画架前，穿着沾了颜料的围裙，专注地给画布上色。
阳光透过画室的天窗洒下来，落在他认真的侧脸上，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宋归欤没有打扰他，悄悄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目光落在他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纪思齐画完最后一笔，才松了口气，转身准备休息，却看见沙发上坐着的人，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下午有工作吗？”
“已经结束了。”宋归欤起身走过去，拿起旁边的毛巾递给他，“擦把脸，带你去吃午饭。”
纪思齐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上的颜料，笑着说：“我还以为你要忙到晚上呢。”
“担心你忘了吃饭。”宋归欤的语气自然，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两人去了画室附近的一家小餐馆，点了纪思齐爱吃的几道菜。吃饭时，纪思齐兴致勃勃地跟他讲自己新画的画，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宋归欤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点头回应，目光始终落在他脸上，专注得仿佛在听什么重要的案子。
邻桌的几个女生偷偷打量着他们，小声议论：“那个男生好会说，另一个长得好帅，看起来好温柔。”
纪思齐耳尖，听到了她们的议论，忍不住凑到宋归欤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听见没？她们说你温柔。”
宋归欤夹菜的手顿了顿，看着他，认真地说：“只对你温柔。”
纪思齐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微微发烫，赶紧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饭，掩饰自己的慌乱。宋归欤看着他泛红的耳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吃完饭，纪思齐要回画室收拾东西，宋归欤陪他一起。画室里摆着许多纪思齐的画，大多是风景和人物，其中最显眼的一幅挂在正中央，画的是梧桐巷的雪景——巷子里落满白雪，老槐树下站着两个并肩的身影，正是他和宋归欤。
“这幅画快完成了。”纪思齐站在画前，语气带着期待，“等雪天的时候，我们再去巷口拍张照片，和画放在一起。”
“好。”宋归欤握住他的手，指尖摩挲着他掌心因握画笔而生出的薄茧，“都听你的。”
收拾好东西，两人并肩走在文创街上。午后的阳光温暖，街道两旁的店铺飘出咖啡香和面包香。纪思齐忽然看见街边有个卖糖画的小摊，眼睛一亮，拉着宋归欤跑了过去。
“老板，我要一个龙形的。”纪思齐指着转盘上的龙，语气兴奋。
卖糖画的老人笑着转动转盘，指针最终稳稳地落在了龙形图案上。老人手法娴熟地舀起融化的糖汁，在石板上飞快地勾勒出龙的轮廓，金黄的糖汁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很快，一条栩栩如生的糖龙就做好了。
纪思齐接过糖画，递到宋归欤嘴边：“你先尝一口。”
宋归欤低头咬了一小口，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散开。纪思齐看着他嘴角沾到的糖渍，忍不住伸手替他擦掉，指尖碰到他温热的皮肤，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都忍不住笑了。
回到梧桐巷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巷口的路灯亮起，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脚下的路。纪思齐手里拿着没吃完的糖画，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偶尔回头看看宋归欤，见他一直跟着，便笑得更开心了。
宋归欤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温柔得能溢出水来。他想起第一次见到纪思齐时，那个浑身湿透却依旧倔强地说“不用麻烦”的少年，如今却成了他生命里最温暖的光。他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是沉稳冷静的宋律师，可只有在纪思齐面前，他才愿意卸下所有伪装，露出自己最真实的模样——一个会因为他的喜怒哀乐而牵动情绪的“恋爱脑”。
进了院子，纪思齐把糖画放在桌上，转身扑进宋归欤怀里。宋归欤稳稳地接住他，顺势将他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纪思齐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声音软糯：“宋归欤，我今天很开心。”
“我也是。”宋归欤低头，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只要和你在一起，每天都开心。”
橘猫“大将军”蹭到两人脚边，喵喵叫着要抱抱。纪思齐笑着从宋归欤怀里下来，抱起橘猫，宋归欤则去厨房准备晚饭。院子里的桂花树在夜色中静静伫立，偶尔有风吹过，带来淡淡的枝叶清香。
晚饭过后，两人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看星星。纪思齐靠在宋归欤的肩膀上，听他讲工作上的趣事，偶尔插一两句话，语气里满是调皮的调侃。宋归欤耐心地听着，时不时伸手揉揉他的头发，眼神里的宠溺藏都藏不住。
“宋归欤，”纪思齐忽然开口，声音轻轻的，“你说我们以后会一直这样吗？”
宋归欤握紧他的手，语气坚定：“会的。”他顿了顿，侧头看向纪思齐，眼底映着漫天星光，“以后每个秋天，我们都一起捡梧桐叶；每个冬天，都一起看雪；每个春天，都一起种新的花；每个夏天，都一起在院子里乘凉。”
纪思齐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里暖暖的。他知道宋归欤从不是会说甜言蜜语的人，可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最真诚的承诺。他忽然想起白天朋友调侃他，说他把沉稳的宋律师变成了恋爱脑，当时他只是笑了笑，心里却觉得，这样的宋归欤，只属于他一个人。
夜深了，凉风吹来，纪思齐打了个寒颤。宋归欤见状，立刻起身把他抱起来：“回屋睡觉了，别着凉。”
纪思齐窝在他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脖子，鼻尖蹭着他的脖颈。黑暗中，宋归欤的心跳沉稳有力，让他觉得无比安心。
回到卧室，宋归欤把他放在床上，转身去拿睡衣。纪思齐趁他不注意，忽然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将他拽到床上，翻身压在他身上。宋归欤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笑了，伸手扶住他的腰，防止他摔倒。
“宋律师，”纪思齐低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调皮的笑意，“现在换我保护你了。”
宋归欤任由他趴在自己身上，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脊背，声音低沉而温柔：“好，以后都靠你保护。”
纪思齐满意地笑了，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然后乖乖地从他身上下来，钻进被窝里。宋归欤躺到他身边，伸手将他搂进怀里，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晚安，宋归欤。”纪思齐的声音带着睡意，含糊不清。
“晚安，思齐。”宋归欤低头，在他发顶印下一个吻，手臂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纪思齐睡得安稳，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宋归欤睁着眼睛，看着怀里人的睡颜，眼底满是温柔。
他知道，自己的沉稳只给外人，而所有的偏爱和柔软，都只属于身边这个偶尔调皮，却让他甘愿变成“恋爱脑”的少年。梧桐巷的日子安静而平淡，却因为有了纪思齐，变得处处都是温暖和欢喜。未来还很长，他们会一起走过无数个春夏秋冬，把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最珍贵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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