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新生

程母忌日这天，暴雨如注。

唐蜜第三次拨打程墨白的电话，依然是冰冷的机械女声：「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糖球焦虑地在门口踱步，尾巴尖沾了雨水，在地板上拖出蜿蜒的水痕。唐蜜抓起伞冲出门，却在玄关踢翻了一个纸盒——里面整齐码着十二颗薄荷糖，每颗糖纸上都标着日期，从三年前初遇到昨天。

李护士的电话就在这时打进来：「程医生没请假，但手术排班全取消了。」

雨水砸在唐蜜脸上，像细小的针。

城西墓园最角落的墓碑前，程墨白跪在积水里。

昂贵的西装吸饱了雨水，变成沉重的枷锁。他手里攥着半瓶威士忌，另一只手死死按着胸口——那里装着母亲临终前没送出的薄荷糖配方。

「墨白，等春天来了，妈妈教你做不会苦的糖...」

记忆里监护仪的警报声与雷声重叠，直到一把黑伞遮住头顶。

"找到你了。"唐蜜的声音带着喘，运动鞋全浸透了，"糖球挠坏了你的枕头，赔钱。"

程墨白抬头，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流进领口。唐蜜这才发现他根本没哭——那双总是冷静的眼睛空得吓人，像被抽走灵魂的手术灯。

公寓浴缸里，唐蜜徒手搓热程墨白冻僵的手指。

"那年我十四岁，"程墨白突然开口，"站在手术室外，听监护仪变成一条直线。"他掌心贴上唐蜜心口，"现在这里…每夜都在我耳边响。"

唐蜜抓过听诊器塞进他手里："那就听个够。"

塑料管缠绕间，程墨白吻住他，威士忌与薄荷的气味在唇齿间纠缠。热水漫过浴缸边缘，打湿了丢在地上的病历本——最新一页写着：「患者程墨白，诊断：持续性情感缺失症。特效药：唐蜜。」

厨房弥漫着焦糊味。

程墨白第三次把饼干烤成炭块，唐蜜从背后环住他，手把手教他过筛面粉："手腕放松，程医生，你拿手术刀的优雅呢？"

"不一样。"程墨白皱眉，"手术不会失败。"

唐蜜突然咬他耳朵："但我会。"

烤盘上的饼干终于有了形状，虽然边缘焦黑，但中心柔软。程墨白咀嚼时，唐蜜数着他睫毛上的面粉："尝出味道了吗？"

"苦的…"程墨白喉结滚动，"但比药好吃。"

天光微亮时，他们回到墓前。

程墨白摆出那盘失败品："妈，这是…我和唐蜜做的。"

照片里的程母温柔注视着他，背景里唐蜜正偷偷换掉枯萎的薄荷盆栽。糖球突然窜出来，把什么东西放在墓碑前——是那颗生锈的金属牌，内侧刻着：「医生叔叔，糖很甜，别哭。」

程墨白终于跪在雨后的草地上痛哭出声，唐蜜的指尖穿过他的发丝，像在安抚受伤的野兽。远处，今年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