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第三章：星髓微光与织命之线

苏晚的靴底碾过峡谷边缘最后一块冻雪时，指腹正无意识地摩挲着怀里的星髓。那东西烫得像块刚从熔炉里舀出的铁，隔着三层粗布麻衣，依旧在她脐下烙出一个模糊的圆痕——与原主阿晚小时候被炭火烫伤的旧疤完美重合，像是某种命运的榫卯。

“阿晚，你看冰面。”石头的声音带着冻出来的颤音，他的呼吸在睫毛上凝成霜花，柴刀的木柄被手汗浸得发亮。苏晚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峡谷的冰层在雪光反射下泛着青蓝，冰下的枯草茎秆竟顺着某种规律蜷曲，像被无形的梳子梳过的发丝。更诡异的是，那些草茎的走向，与她眉心偶尔闪过的银色丝线完全一致。

她蹲下身，掌心按在冰面上。寒气顺着掌纹往里钻，冻得骨头缝发麻，却让怀里的星髓更烫了些。冰层下突然掠过一道灰影，快得像错觉。石头猛地用柴刀戳向冰面：“是活物！”

“咔嚓”一声脆响，冰层裂开蛛网状的纹。那道灰影在冰下转了个弯，撞向星髓正下方的位置——那里的冰面比别处薄，隐约能看见层叠的骸骨，有兽类的尖牙，也有人骨的圆钝指节。其中一具骸骨的胸腔里，似乎嵌着什么发光的东西，与星髓的光芒遥相呼应。

“是引星阵的阵眼。”苏晚的指尖划过冰纹，突然想起《星落大陆编年史》里的插画：七块巨石围绕着星髓，冰蚀虫以地脉寒气为食，其涎液能熔冰显阵。她转头看向石头手腕的守界纹，那道被燧石灼出的纹路此刻正泛着淡金，与冰纹的走向渐渐重合，“你还记得落石镇老人们说的‘冰哭’吗？他们说每到极寒天，峡谷的冰会哭，其实是冰蚀虫在啃冰。”

石头的喉结动了动，他突然脱下单只草鞋，用脚趾去探冰面的温度：“我爹说，冰蚀虫的涎液是甜的，能治冻伤。”他的脚刚碰到冰，冰层下的灰影突然加速，撞得冰面“咚咚”响，像有人在下面敲鼓。苏晚拽着他后退时，看见灰影撞过的地方，冰面浮现出淡金色的纹路，与守界纹如出一辙。

就在这时，怀里的星髓突然震动，表面裂开第一道缝。银色的液滴从缝里渗出来，落在冰面上，瞬间凝成细小的星尘。星尘落地的瞬间，七块巨石突然发出嗡鸣，最高的那块巨石顶端，积雪簌簌滑落，露出人工凿刻的凹槽——凹槽的形状，正是星髓的轮廓。

“它们在等星髓。”苏晚的眉心开始发烫，她突然“看见”七道金色的线从巨石延伸向星髓，像琴弦般绷紧。线的末端缠着红色的雾气，那是死亡的预兆，与石头、凌辰命运线上的雾气同源，却更浓郁、更粘稠，“按剧情，引星阵要等凌辰的血激活，但现在……”

她的话被一阵风打断。风里带着铁锈味，不是矿场的铁，是血的铁。石头突然按住她的肩膀，指向峡谷东侧：“有人。”他的守界纹亮得刺眼，柴刀在他手里微微颤抖，“不止一波，脚步声不一样——左边的是练家子，落脚重；右边的……像猫，没声。”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见”东边的命运线乱成一团，红色的线缠着黑色的线，像两条互相撕咬的蛇。红色是影卫，凌家二房的人；黑色是……界外者，那些和她一样的穿越者，他们的燧石能发出红光，专门猎杀“剧情修正者”。

星髓的裂缝越来越大，银色的光芒从缝里溢出来，在冰面上画出完整的引星阵。苏晚突然抓住石头的手，将他的指尖按在星髓的裂缝上：“守界纹能引动阵力，就像钥匙。”她的指尖也按了上去，燧石的黑色粉末与星髓的银芒相遇，竟生出蓝色的火苗，“我们得在他们来之前激活阵眼，否则凌辰……”

她没说下去，但石头懂了。他见过镇上的屠夫宰猪，知道有些血一旦流干，就再也活不过来。他握紧柴刀，守界纹的光芒顺着手臂爬向刀刃：“我爹说，打猎时遇到两条狼，就得让它们先斗起来。”他冲苏晚笑了笑，两排牙在雪光下白得晃眼，“你激活阵，我去‘喂狼’。”

没等苏晚阻止，他已经冲了出去，柴刀划破空气的声音像道闪电。苏晚看着他的背影，补丁在风雪里翻飞，突然想起现代弟弟苏晨第一次学骑车时的样子——也是这样，摇摇晃晃，却笑得不管不顾。她深吸一口气，将星髓完全按在冰面的凹槽里，眉心的灼痛越来越烈，那些银色的线开始在她眼前清晰起来：

影卫的红线尽头是死亡，断口处缠着凌家二房的标记；

界外者的黑线在收缩，每靠近引星阵一寸，就短一截；

而她和石头、凌辰的线，正慢慢拧成一股，像搓绳子那样，越拧越紧。

星髓彻底碎裂的瞬间，引星阵的光芒冲天而起。苏晚看见石头的守界纹突然爆发出金光，将冲在最前面的影卫弹飞出去；也看见东边的黑色线团里炸开一朵血花，界外者的燧石红光灭了一盏。

她的视野突然抬高，像站在山顶俯瞰峡谷。引星阵的光芒里，无数细小的命运线在飞舞，像被风吹起的蒲公英。其中三缕特别亮：一缕带着燧石的黑，一缕缠着守界纹的金，一缕闪着星纹的银。

这三缕线，正朝着同一个方向延伸——落石镇，矿难遗址，那里有原主父母的尸骨，有守界纹的起源，或许还有……她回家的路。

风雪更紧了，但苏晚觉得不冷了。引星阵的光芒像层毯子，裹着她和石头的影子，也裹着远方那个正在流血的少年。她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不再是被剧情推着走的木偶，他们是自己的织命者，手里攥着线，能绣出属于自己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