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江城3月的天气和南棠城12月的天气有的一拼,湿冷的气息仿佛能钻进骨髓里。
索菲亚·贝格裹紧军大衣,哈出的气刚飘到空中,就被风撕得粉碎。
“贝格,前面就是蓝营的哨卡了。”
伊丽莎白·温米尔指了指前方的探照灯。
索菲亚·贝格顺着伊丽莎白·温米尔指的方向望去,下意识攥紧了口袋里那串爱诺·尼米宁送她的姜饼人手链。
前年的冬天,爱诺·尼米宁还没被冻死。
她清楚地记得,她的朋友爱诺·尼米宁坐在篝火前,为她做了这串手链。
“你可要好好爱惜它哦!不然我是会生气的。”
爱诺·尼米宁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撒娇,让人不由自主地心软。
“好,我答应你就是了。”索菲亚·贝格将它捧在手心。
可是现在,她就算破坏了这条手链,爱诺·尼米宁也不会生她的气了……
“探照灯每三分钟扫一次盲区,我们得趁间隙绕过去。”
伊丽莎白·温米尔打断了她的思绪,在地图上划出一条路线。
“我在这里布置过微型干扰器,能屏蔽他们的热成像仪,但只能撑五分钟。”
索菲亚·贝格将情绪强行压回心底,跟着伊丽莎白·温米尔钻进阴影里。
光柱扫过头顶时,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到了。”
前面的阿尔贝特·安塞尔和克莱尔·施耐德突然停步,指了指哨卡后方的废弃木屋。
“里面有我们的人接应。”
伊丽莎白·温米尔推开门,木屋里的煤油灯照亮了角落里的身影。
那人身披斗篷,兜帽压得极低。
“是你们?”斗篷人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当兜帽滑落,索菲亚·贝格的呼吸骤然停滞。
爱诺·尼米宁!
那双眼眸里的澄澈与她记忆中如出一辙,连说话时微微歪头的习惯都分毫不差。
索菲亚·贝格上前一步,声音发颤:“爱诺?你不是已经……”
“我假死的。”
爱诺·尼米宁眼尾弯起的弧度和她记忆里一模一样。
“当时蓝营的人盯上我了,再不假死,别说送武器,我连南棠城的雪都见不到第二场。”
爱诺·尼米宁从口袋里掏出一串姜饼人手链,和索菲亚·贝格的手链一模一样。
“你看,我还留着这个。”
索菲亚·贝格的眼眶瞬间热了起来:“太好了……你还活着就好,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也是。”爱诺·尼米宁将手链塞回口袋。
她拍了拍索菲亚·贝格的肩膀,目光扫过木屋角落堆积的木箱:“里面是我偷偷藏的武器和物资,蓝营最近在加固城墙,正好能派上用场。”
伊丽莎白·温米尔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怎么知道蓝营最近在加固城墙?
这件事情明明只有双方的情报部门知道!
她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指尖悄悄按在腰间的信号器上。
“这些物资是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伊丽莎白·温米尔放缓语速。
“我们上周才确认蓝营要加固城墙,你怎么知道?”
爱诺·尼米宁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复自然,拍了拍木箱:“我前几天偷偷听到的,那些蓝营的士兵说话大声得很,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对了!我在你们去熟悉环境吧!”
爱诺·尼米宁主动邀请他们。
伊丽莎白·温米尔表面上笑着点头,心里警铃大作。
她悄悄朝阿尔贝特·安塞尔和克莱尔·施耐德使了个眼色,两人心领神会,看似往门口靠近,手却已经放在了武器上。
索菲亚·贝格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丝毫没察觉到气氛的异样,和她聊着她们的过往。
“爱诺,你绝对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难过。”
索菲亚·贝格的声音有些哽咽。
爱诺·尼米宁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随后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这些都过去了,以后我们还能一起战斗。”
几人一同走在风声呼啸的雪地里。
阿尔贝特·安塞尔看似随意地把玩着匕首,眼神却不时地扫向门口和窗户,心中暗自盘算着应对之策。
克莱尔·施耐德与他形成防御姿势,手指搭在腰间的枪柄上,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她便迅速拔枪射击。
索菲亚·贝格仍在讲述着她们分别后的经历,还没有察觉到周围的气氛。
爱诺·尼米宁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时不时点头回应,冷漠的眼神却在众人之间来回游移。
“爱诺,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索菲亚·贝格突然问道。
“嗯?”爱诺·尼米宁微微歪头,好像不理解她说的话。
“什么约定啊,索菲亚?”
“你忘了吗?”索菲亚·贝格感觉有点不太对。
“等战争结束之后,我们就去北欧看极光啊!”
她的记忆力一向很好的,这是怎么了?
还有,她平日里不是喊我“索菲亚姐姐”吗?怎么现在喊我“索菲亚”了?
她的笑容瞬间凝固。
“你好像……不太记得我了。”
“我…可能是最近太累,记混了。”
爱诺·尼米宁下意识后退半步。
为了验证她的猜想,索菲亚·贝格向前一步,轻轻蹭了蹭爱诺·尼米宁的手腕。
爱诺·尼米宁怕痒,无论是人这样碰她,她都会躲开。
可是眼前的人只是瑟缩了一下,连嘴角的弧度都没变化过。
“你、不、是、她。”
索菲亚·贝格的眼神瞬间冰冷。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假扮成她的样子?”
“……既然被识破了,那我也没必要装下去了。”
眼前的人露出狰狞的笑容,一响指的功夫,露出真面目——
维多利亚·温米尔。
“你们不会真以为那个把自己冻死的蠢货会死而复生吧?”
“你凭什么这么说她?!”
索菲亚·贝格死死地瞪着她,咬牙切齿。
“你这是在侮辱她的人格!”
“侮辱?”
维多利亚·温米尔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笑声尖锐。
“一个死人要什么尊严?”
她拍了拍手,蓝营士兵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靴底碾过积雪的声音格外刺耳。
“那个真正的接应者在哪?”
阿尔贝特·安塞尔脸色阴沉地看着眼前得意的女人。
“早在三天前就被我埋在屋后的雪堆里了,现在恐怕早就冻成冰雕了。”
维多利亚·温米尔轻蔑地看着被她耍团团转的四人。
索菲亚·贝格攥紧拳头,掏出腰间的M9手枪,对准在最前面的蓝营士兵扣动扳机。
几人从室内打到了室外。
索菲亚·贝格握着M9手枪的手稳如磐石,每一枪都精准击中蓝营士兵的膝盖,为同伴们开辟出撤退的空隙。
伊丽莎白·温米尔朝天空发射出红色信号弹。
阿尔贝特·安塞尔将克莱尔·施耐德护在身后,手中的匕首划过一名士兵的手腕,夺下对方的MP5冲锋枪。
维多利亚·温米尔站在不远处的高坡上,看着四人的身影,嘴角勾起残忍的笑。
“去死吧。”
她再次使出前几天攻击梅兰竹他们时所用的魔法。
“小心!”
索菲亚·贝格是他们四人中唯一一个会一点防护魔力的人。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撑起防护盾,魔法撞击的瞬间,她感觉五脏六腑都像被重锤砸过,喉头涌上腥甜。
但她死死咬着牙,防护盾愣是没裂开一道缝隙。
“你们快走!”
她将魔力全部灌注到防护盾上,声音沙哑。
阿尔贝特·安塞尔拽着克莱尔·施耐德的手腕,借着掩护往木屋后方撤退。
维多利亚·温米尔见状,抬手召唤出数根锋利的冰刺,朝着防护盾射去。
冰刺接连撞在上防护盾,防护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裂。
索菲亚·贝格再也压不住,鲜血喷在防护盾上。
“看样子…我再无法实现我和她的梦想了……”
索菲亚·贝格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要和爱诺一起去看北欧的极光……”
防护盾裂开的瞬间,索菲亚·贝格只觉得后背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随即蔓延至全身。
轰——
一阵爆炸声响起,索菲亚·贝格永远闭上了双眼。
雪粒砸在脸上生疼,阿尔贝特·安塞尔攥着克莱尔·施耐德的手,在风雪中踉跄奔逃,身后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天。
克莱尔·施耐德的眼泪混着雪水滑落,她回头望了一眼高坡上维多利亚·温米尔嚣张的身影,又想起索菲亚·贝格说要去看极光的模样,牙齿咬得下唇发颤。
伊丽莎白·温米尔从怀中掏出那串是索菲亚·贝格在混乱中塞给她的姜饼人手链,链身还带着余温。
“我们替她完成心愿吧。”
她将手链紧紧攥在手心,红色信号弹的余辉在天边闪烁。像是在为索菲亚·贝格的死而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