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山问劫

如意在山门外的石凳上坐着，孙悟空临走前给她留了件厚氅，风裹着雪沫子打在上面，簌簌落了层白。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料，金瞳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巅，那里藏着孙悟空从未对她说过的过往。

而此时的方寸山深处，菩提祖师正坐在蒲团上，白须垂落如银，目光落在眼前立着的身影上。孙悟空已换回惯常的素色道袍，尾巴收敛在衣摆下，只剩周身那股压不住的锐气，比当年拜师时沉淀了更多厚重。

“悟空，”祖师的声音带着山间古松的苍劲，“现如今世道不一样了，灵气稀薄，天规如锁，九星连珠的异象你既撞上了，可知该如何了结？”

孙悟空垂眸：“弟子只知法器化形，尚未参透其中关窍。”

祖师忽然笑了笑，话题一转：“姬长夜今日该是欢喜的，我备了份礼物，想来他会喜欢。”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只是你这边，怕是要多些波折。你不介意，再渡个劫吧？”

“祖师说笑了。”孙悟空抬眼，语气坦荡荡，“只要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别说渡劫，便是费了这条命，也没什么舍不得。”他微微前倾身体，“只是不知师父说的这劫，该如何渡？”

“情劫。”祖师吐出两个字，看着孙悟空瞬间微蹙的眉，继续道，“你可否结婚？”

孙悟空一愣，随即皱眉：“师父何出此言？”

“这世道的根基已在动摇，”祖师缓缓道，“你的如意金箍棒化形，未必是福。它若碎了，说不定就与这九星连珠脱不了干系。你觉得，那暗中窥伺的力量，会舍得放过这么珍贵的法器吗？”

他忽然提起旧事：“你忘了，当年你那大姐姐，是如何对她姐夫打压、欺辱、厌恶的？情之一字，能毁人，亦能救人。”

祖师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你若与华想那丫头的法宝结个婚，或可顺带解了九星连珠的异象，破了这劫数。”

“万万不可！”孙悟空断然拒绝，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那是法宝，并非活生生的人，怎能以婚姻相缚？”他眉头锁得更紧，“况且，除了结婚，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他看着祖师，眼底带着一丝困惑：“这情劫，就一定要是爱情吗？”

祖师看着他，良久才叹了口气：“你护了这世间千年，却还是没懂。情之一字，不止男女情爱。只是这劫数的关窍，眼下看来，似乎偏要往这路上引……”

话音未落，山外忽然传来一阵极淡的灵力波动，虽微弱，却带着孙悟空无比熟悉的气息——是如意那边出事了。

他猛地转身，道袍下摆扫过地面的积雪：“弟子先行告退！”

身影转瞬消失在殿外，只留下祖师望着空荡荡的门口，轻轻摇了摇头。

雪还在下，落在方寸山的石阶上，很快积了薄薄一层，像极了千年间，那些被时光掩埋的未解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