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心难测

莲池的涟漪渐渐平息，只剩下几缕残金在淤泥里若隐若现。如来佛祖站在池边，空荡荡的左袖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忌惮，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茫然。

“本座原以为，戴上金箍便能困住他。”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却没想，他忍着那锥心之痛，宁死也不肯真正屈服。被压五行山时，实力十不存一，竟还能暗中护着山下的村民，降了趁火打劫的妖怪。这猴子……太恐怖了。”

他想起千年前派佛陀去暗中观察的回报，眉头皱得更紧：“总觉得他在藏什么。西天取经路上，处处透着古怪，如今想来，怕是大半都在放水。”

“就说乌鸡国那次。”如来抬手，指尖凝出一道佛光，映出当年的画面——乌鸡国国王卧病在床，群医束手，孙悟空却只在殿外站了片刻，便断言“国王得的是心病，根在金圣宫娘娘”。

“那是玄门最高深的医术。”如来的声音沉了下去，“玄师诊脉分两种，悬丝诊脉能断虚实，听心诊脉能窥神魂。他竟会听心诊脉！难怪每次对唐三藏说有妖怪，唐三藏总不信——不是他吹牛，是咱们都孤陋寡闻，不懂他的手段。”

佛光散去，莲池恢复寂静。如来沉默良久，忽然冷笑一声：“不过也无妨。灵山最不缺的就是法宝。金箍碎了，金莲残了，那就换一件。”

他转身望向灵山深处，那里的宝库中，正静静躺着一件袈裟——禅降袈裟，佛门至宝，据说能净化一切“邪祟”，实则暗藏杀招，一旦披在身上，便能吸尽对方的灵力，连魂魄都能绞碎。

“去把禅降袈裟取来。”他对虚空吩咐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派个准圣送去花果山。本座就不信，他孙悟空能挡得住一件专为克他准备的法宝。”

虚空里传来一声应喏，很快归于沉寂。

如来望着东胜神洲的方向，眼神幽深。他知道这只猴子护着百姓，护着花果山，护着那些他在意的“羁绊”。可羁绊越多，软肋就越多。禅降袈裟或许伤不了他的本体，却能透过他在意的人，给他最致命的一击。

“你想护苍生？”他低声自语，“那本座就看看，当苍生的命与你的命绑在一起时，你还能不能像当年那样，说一句‘费了一条命也行’。”

山风穿过莲池，带来远处诸佛诵经的声音，庄严而肃穆。可这庄严之下，却藏着一股与慈悲无关的寒意，正顺着佛光，悄悄往花果山的方向蔓延。

而此刻的花果山地下室里，孙悟空刚从昏迷中醒来，如意正用温水喂他喝药。他看着她金发上沾着的药汁，忽然笑了：“看来，又得麻烦你陪俺打架了。”

如意点头，金瞳里闪着坚定的光：“随时待命，大圣。”

他们都不知道，一件比金箍更凶险的法宝，已在来的路上。而这场始于九星连珠的劫难，才刚刚露出最锋利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