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祎还扶着走廊的墙，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刚才冲进眼里的画面还在脑子里翻涌——手术灯下腐烂的躯体、爬满蛆虫的皮肉、还有那永远挥之不去的嗡嗡声，每想一次都让她胃里再次抽紧。
侧门里飘出的腥气顺着门缝漫过来，和大厅里残留的消毒水味混在一起，形成一种更诡异的气味。
她看见杨黎钦掀开白布的背影，看见那双渗着红血丝的黑瞳在尸体上停留，脚步像被钉在原地，怎么也挪不动。
苗祎我…我不进去了
苗祎的声音发颤，刚干呕完的喉咙又干又涩，
苗祎里面…………里面太吓人了……
她是刚加入的，本该对这些离奇的事还带着半信半疑，可亲眼见过那具尸体后，所有侥幸都碎成了渣。
她死死盯着那扇半掩的门，仿佛里面随时会爬出什么东西，连指尖都在抑制不住地发抖，
苗祎你们……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等。
空气里的死寂突然被一声轻嗤打破。杨黎钦的身体猛地顿了一下，那双布满红血丝的黑瞳像是被瞬间抽走了颜色，深黑褪去的地方，风帆般的浅黄重新漫上来，红血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眼白渐渐恢复干净，只剩下那抹通透的黄，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亮。
丧杍啧，这尸体臭得能腌入味了。
属于丧杍的嗓音响起，比刚才杨黎钦的声线更轻佻些，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脖颈，指尖划过刚才杨黎钦悬停的位置，脸上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
丧杍我说杨小姐，你找自己找到尸体堆里来了？
他转过身，风帆黄的瞳孔扫过身后的鬼清，又越过他看向门口脸色惨白的苗祎，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
丧杍你吓成这样？早说别跟来嘛，这地方可不是过家家的地儿。
说话间，他还故意耸了耸鼻子，做出一副嫌弃又夸张的表情，仿佛刚才那个面无表情盯着腐尸的人根本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鬼清看着他眼底那抹熟悉的浅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丧杍的调侃像根细针，刺破了刚才凝重到窒息的气氛，却让空气里的腐臭和血腥味显得更加格格不入。
他没接话，只是目光沉沉地望着丧杍，像是在确认这具身体里此刻到底是谁在主导。
丧杍注意到鬼清的目光，非但没收敛，反而故意对着他眨了眨眼，风帆黄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狡黠的光。
他慢条斯理地踱到那具腐尸旁，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尸体的脚踝，动作轻佻得像在逗弄什么玩物。
丧杍怎么？不认识了？
他歪着头笑，指尖在鼻尖前扇了扇
丧杍还是说，你更怀念刚才那位‘深情款款’盯着尸体的杨小姐？
话音刚落，门口的苗祎突然
苗祎哇！！！
一声哭了出来，眼泪混着鼻涕糊了满脸，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发出太大声音。
丧杍闻声转头，脸上的戏谑淡了些，从口袋里摸出块皱巴巴的陈皮糖糖扔过去：
丧杍喏，含着。甜的，比尸体好闻。
糖块“啪嗒”落在苗祎脚边，她抖着手指去捡，指尖刚碰到糖纸，就见丧杍突然弯腰，一把将地上的腐尸翻了个面。
尸体背面的皮肤已经溃烂成浆糊，露出森白的肋骨，一股更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
鬼清别看
鬼清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地喝止，同时伸手挡在苗祎眼前。
丧杍挑了挑眉，指尖在尸体肋骨处敲了敲，发出空洞的声响
丧杍遮什么？早晚都得习惯。
他忽然俯身，鼻尖几乎要碰到尸体腐烂的皮肤，风帆黄的瞳孔骤然缩紧
丧杍不过话说回来……这尸体上的牙印，可不是普通野狗能咬出来的。
鬼清的眉头蹙得更紧
鬼清什么意思？
丧杍意思就是——
丧杍直起身，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笑容里多了几分冷意
丧杍这地方藏的东西，可比尸体吓人多了。而我们的杨小姐，怕是已经成了那东西的‘点心’咯。
他说着，视线再次落回自己脖颈处，指尖摩挲着刚才杨黎钦停留的位置，眼底的浅黄忽明忽暗。
苗祎抖着手剥开糖纸，陈皮味的甜香混着薄荷的凉意在舌尖炸开，那股甜意顺着喉咙往下滑，总算压下了几分胃里的翻腾。
她含着糖，眼泪还在掉，却敢偷偷抬眼去看丧杍，只是目光刚触到那具翻过来的腐尸，又触电似的缩在鬼清身后。
丧杍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嘴角勾了勾，却没再调侃。他指尖在尸体溃烂的皮肤上轻轻点了点，风帆黄的瞳孔里那抹玩世不恭淡了些，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锐利
丧杍杨小姐藏在我这儿躲清闲，倒把烂摊子扔给我们。
他忽然侧过头，像是在和身体里的人说话，语气带着点嘲讽
苗祎含着糖，眼泪还在无声地掉，目光却忍不住往丧杍那边瞟——准确说，是往那具身体里的“杨小姐”瞟。
丧杍行了，别杵着了。
他朝鬼清扬了扬下巴，脚步却下意识往门口退了半步，避开那具散发恶臭的腐尸，
丧杍杨小姐的身体……不在这堆破烂里。
这话一出，鬼清的目光立刻扫过尸堆，果然没看到本该在这里的杨黎钦尸体的身影。
他刚要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回头见苗祎正含着糖，脸颊鼓鼓地嚼着，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却硬是没再掉下来。
那枚皱巴巴的糖纸被她攥在手心，捏成了小小的一团。
丧杍胆子倒是比看起来大。
丧杍瞥了她一眼，语气缓和了些，转身率先走向门口。
鬼清经过苗祎身边时，他脚步顿了顿，伸手在她头顶胡乱揉了一把，指尖带着点冰凉的温度
丧杍跟紧点，丢了可没人捡。
苗祎被他揉得一缩脖子，却乖乖“嗯”了一声，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鬼清走之前又深深看了眼那具被翻过来的腐尸，尤其是丧杍提到的牙印——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利齿反复啃噬过，绝非野兽所为。
三人刚走出那间堆满尸体的屋子，身后的木门就“吱呀”一声自己合上了，腐臭的气味被隔绝在门后，空气里终于多了些潮湿的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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