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在凌晨三点的便利店第三次遇见江渝白时,他正对着关东煮的汤面发呆。
男人穿着熨帖的深灰西装,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处一道浅疤。玻璃柜里的灯光落在他侧脸,把下颌线刻得像刀削过,却在看见她时,眼里的冷意软了半分。
江渝白还是乌龙茶?
他先开了口,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
林小满点点头,把刚热好的便当放在收银台。她是隔壁写字楼的设计助理,连续一周在便利店加班改方案,而江渝白似乎是这家店的“深夜常客”,总在她最困的时候出现,点一份不加萝卜的关东煮,坐靠窗的位置到天亮。
江渝白方案通过了?
他今天多问了句,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壁。
林小满愣了愣。上周她对着电脑崩溃时,好像确实对着空气抱怨过“甲方要把logo改成荧光绿”。
林小满过了,代价是发际线又退了一毫米
江渝白的嘴角似乎动了动,像在笑。他起身结账时,林小满发现他的手机屏保是张老照片——褪色的巷口,穿白衬衫的少年背着画板,旁边站着扎马尾的女孩,手里举着支融化的绿豆冰。
第二天林小满加班到凌晨,便利店突然跳闸。应急灯亮起的瞬间,她听见货架后传来轻响。江渝白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手里拿着支手电筒,光束在她脚边打了个圈
江渝白怕黑?
她确实怕。黑暗里总有童年的阴影——父母在争吵声中摔碎的碗,搬家时散落一地的画具,还有那个说要教她画星空的邻居哥哥,某天突然搬走,只留下半盒没拆封的蜡笔。
江渝白我送你回去
江渝白正好顺路
江渝白的声音在黑暗里很清晰
写字楼到出租屋的距离,要穿过三条霓虹闪烁的街。江渝白走在靠车道的一侧,步幅刻意放慢配合她。经过老巷口时,林小满突然停住脚——墙面上还留着块模糊的涂鸦,是个歪歪扭扭的星星,那是她十岁时的“杰作”。
江渝白认识这里?
江渝白的目光落在涂鸦上
林小满小时候住过
林小满踢着路边的石子
林小满邻居家有个哥哥,画得一手好画,还说要带……
话说到一半卡住,她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看他
林小满你腕骨的疤……
江渝白抬手摸了摸那道疤,眼底泛起细碎的光
江渝白十年前救猫时被铁丝网划的。那天你哭着追出来,把最爱的草莓味橡皮擦塞给我,说‘等你回来画星星’。
应急灯的光恰好晃过他的脸,林小满忽然看清他眼里的温柔,像老巷口晒过的阳光。她想起那盒没拆封的蜡笔,想起照片里举着绿豆冰的女孩,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又快又急。
林小满所以你总来便利店……
江渝白知道你在这加班
江渝白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支崭新的草莓味橡皮擦,和当年那支一模一样
江渝白上周在甲方会议室看见你,差点没认出来。你画的星空方案,很好看。
原来甲方口中那位“眼光挑剔到变态”的总设计师,就是当年说要教她画星空的少年。原来那些深夜的偶遇,从来都不是巧合。
便利店的电不知何时恢复了,暖黄的灯光漫出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江渝白忽然弯腰,捡起林小满踢飞的石子,在地上画了个完整的星星,比墙上的涂鸦规整太多。
江渝白现在学画星空,还来得及吗?
他抬头问,眼里的霓虹碎成星光
林小满看着他腕骨的疤,看着地上的星星,突然笑出眼泪。原来有些告别不是终点,是为了在多年后的霓虹深处,听见时光的回声,说一句“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