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姜悦站在教室后门，手指无意识地绕着马尾辫的发梢。她的目光穿过走廊，落在隔壁班正在低头做题的周予安身上。阳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他侧脸投下细碎的光影，睫毛在脸上落下小小的扇形阴影。
"姜悦，看什么呢？"好友林小雨突然从背后拍她肩膀，吓得她差点跳起来。
"没、没什么。"姜悦慌忙转身，耳根却悄悄红了。
这是高二下学期的一个普通上午，却是姜悦暗恋周予安的第四百三十七天。她记得这么清楚，因为从高一下学期那次篮球赛开始，这个数字就在她心里一天天累加，像一颗不断膨胀的糖果，甜蜜又酸涩地堵在胸口。
"又看周予安呢？"林小雨了然地笑着，压低声音，"他刚才往这边看了好几眼。"
姜悦的心跳突然加快，像有只小鹿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她假装整理书包，眼角余光却忍不住往那个方向瞥。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的手突然从身后伸来，轻轻揪住了她的马尾辫。
"啊！"姜悦轻呼一声转头，正对上少年含笑的眉眼。
周予安比她高出大半个头，此刻微微俯身，嘴角扬起一个狡黠的弧度。他手腕一转，熟练地解开了她马尾上的黑色皮筋。
"周予安！还给我！"姜悦伸手去抢，却被他轻松躲开。
少年将皮筋套在自己手腕上，晃了晃："想要就自己来拿。"阳光下，那根普通的黑色皮筋在他骨节分明的手腕上显得格外醒目。
姜悦的脸烧了起来。这已经是这学期第三次了。每次周予安抢走她的皮筋，都会戴上一整天，直到放学才漫不经心地还给她。而她每次都会红着脸去要，却从未真正生气。
"你、你别太过分！"她结结巴巴地说，声音却软得不像话。
周予安笑得更灿烂了，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姜同学，你生气的样子真可爱。"
这句话让姜悦的心脏几乎停跳。她想反驳，却发现自己连耳尖都烫得厉害。周予安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走回自己教室。
"他是不是喜欢你啊？"林小雨凑过来小声问。
姜悦摇摇头，心里却泛起一丝甜蜜的期待。她不敢确定，因为周予安对所有人都很好——帮同学讲题，给生病的同学带笔记，甚至会在雨天把伞借给陌生人。他的温柔像阳光一样普照，而她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小片叶子。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姜悦知道周予安会准时出现在操场边散步。这是他的习惯，每天下午四点二十分，他会绕着操场走三圈，一边走一边背单词。而她也养成了习惯，总会拉着林小雨"恰好"在那时去小卖部，只为多看他一眼。
"姜悦，你今天已经看了七次表了。"林小雨无奈地说，"走吧走吧，再不去小卖部就要上课了。"
她们走到操场时，周予安果然在那里。他穿着简单的白色校服T恤，黑色运动裤，阳光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边。看到她们，他明显放慢了脚步。
"真巧啊。"周予安自然地走到姜悦身边，"去买东西？"
姜悦点点头，感觉舌头打了结。他们就这样并肩走着，周予安身上淡淡的洗衣粉香气飘过来，让她心跳加速。
"下周期中考试，复习得怎么样？"他问。
"还、还行。"姜悦小声回答，实际上她最近因为总想着他，复习效率低得可怕。
周予安笑了："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找我，我就在隔壁班。"
这句话让姜悦心里一暖，但随即又黯淡下来。上周她也看到他对隔壁班的女生说过同样的话。他的温柔从不专属于谁。
时间像被风吹过的书页，哗啦啦翻到了毕业季。拍毕业照那天，姜悦特意早起卷了头发，换上最合身的校服。她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再不表白，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周予安了。
"你今天真好看。"林小雨帮她整理衣领，"一会儿去找周予安拍照吧？"
姜悦咬着嘴唇点点头，手心全是汗。她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在图书馆门口看到了他。周予安穿着毕业礼服，比平时更加挺拔帅气。他正在和同学说话，阳光下的侧脸线条干净利落。
姜悦鼓起勇气走过去，却在距离他三米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周予安突然转头，目光直直地撞进她眼里。那一刻，世界仿佛静止了。他看着她，眼神灼热得几乎要将她融化。
"姜悦。"他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沉温柔。
她应该走过去，应该笑着问他能不能合影，应该顺势要他的微信。但她的双脚像生了根，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那目光太炽热，让她害怕又期待，最终落荒而逃。
那天之后，她再也没见过周予安。
大学四年，姜悦尝试过开始新的恋情，但总会在某个瞬间想起周予安的笑容。夜深人静时，他时常出现在她梦里，还是高中时的模样，用那照亮她整个青春的笑颜看着她。醒来后，枕头常常是湿的。
毕业后，姜悦考上了研究生。开学第一天，她拖着行李箱走在陌生的校园里，心里想着是不是该彻底放下过去，迎接新生活了。阳光很好，照得人睁不开眼。她停下脚步，从包里翻找太阳镜。
"姜悦？"
一个不太熟悉却刻在记忆深处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她的心脏猛地收缩，手指僵在半空。这个声音...不可能...
她缓缓转身，阳光刺得她眯起眼。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轮廓熟悉得让她心痛。当眼睛适应光线后，她看清了那张脸——成熟了些，但笑容依旧。
"周予安..."她轻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颤抖得不像自己的。
他走近几步，阳光终于完整地照在他脸上。姜悦看清了他眼角的细纹，下巴上淡淡的胡茬，还有那双依然明亮的眼睛。他长高了，肩膀更宽了，但看她的眼神一点都没变。
"真的是你。"周予安笑着说，声音里满是惊喜，"我刚才还以为认错人了。"
姜悦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六年的时光在这一刻轰然倒塌，她仿佛又回到了十七岁，那个被他抢走皮筋就脸红心跳的女孩。
"你...你怎么在这里？"她终于挤出一句话。
"我在这所学校读博。"周予安指了指远处的研究生院，"你呢？"
"我刚考上这里的研究生..."
他们相视一笑，中间隔着的六年时光似乎从未存在。周予安的目光落在她头发上，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什么："这个，一直没机会还给你。"
他摊开手掌，里面是一根黑色的皮筋，已经有些旧了。
姜悦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认得这根皮筋，是高中时被他抢走的那根。他竟然...一直留着...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周予安轻声说，目光温柔得让她心碎，"毕业那天，我本来想..."
他没有说完，但姜悦懂了。原来他们都在同一天退缩，都怀着同样的遗憾度过了这些年。阳光照在两人之间，那根皮筋闪闪发亮，像一座跨越时光的桥梁。
姜悦抬起头，看着这个占据了她整个青春的少年，突然笑了。这一次，她不会再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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