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室的空调呼呼吹着冷风,却吹不散空气里的紧绷。雷神指间的咖啡杯冒着白汽,他眼皮都没抬一下,目光稳稳落在外显示器上——屏幕里,你和叶寸心、沈兰妮正趴在地上做俯卧撑。汗水顺着你们的下颌线砸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深色水渍,手臂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每一次撑起都带着粗重的喘息,却没有半分松懈。
郭德远(老狐狸)军靴在地板上蹭出急促的声响,老狐狸摘下耳麦往桌上一放,耳麦线还带着他耳廓的温度:“雷神,看到了吧?刚才啊,真是太悬了!”
雷战(雷神)雷神终于慢悠悠抬了抬眼,咖啡杯碰到唇边,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声音里没半分波澜:“怕了?”
郭德远(老狐狸)“我怕什么呀?”老狐狸往显示器前凑了两步,手指点了点屏幕上你刚才和沈兰妮对峙的画面,“打架就打架,还动起刀来了,万一伤到人怎么办?”
雷战(雷神)雷神的视线重新落回屏幕上你们起伏的背影,忽然勾了勾唇角:“你觉得会有死人的危险吗?”
郭德远(老狐狸)“当然不会。”老狐狸摸了摸下巴,眼神里带着点笃定,“你看就知道那个列兵,握刀的姿势都透着生涩,明显没玩过刀。”
雷战(雷神)雷神的眼神倏地变了,像寒潭里投进颗石子,漾开点深意,嘴角那抹笑更明显了:“苏晴,你怎么看?”
郭德远(老狐狸)老狐狸愣了愣,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沉吟道:“看不透。性子有点独,训练时不爱扎堆,休息时也总一个人待着,像块捂不热的石头。”
雷战(雷神)“但刚才,”雷神忽然放大了屏幕里你侧身格挡的画面,“对面是跆拳道国际高手,她能在三招内占上风,动作里藏着的底子,比我们看到的深多了。这丫头,故事还没露全呢。”
郭德远(老狐狸)老狐狸皱起眉:“可这是一招险棋啊。万一苏晴没拦住,真出了伤,咱们怎么交代?”
雷战(雷神)雷神放下咖啡杯,杯底和桌面碰撞出轻响:“是,谁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你想想,每次出任务,哪次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没把握,就不做了?”
郭德远(老狐狸)“这训练不是实战,雷神。”老狐狸的声音沉了沉。
雷战(雷神)“在我这儿,”雷神的目光扫过屏幕上仍在坚持的身影,语气冷硬如铁,“训练,就等于实战。”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没人知道,他抽屉里早就放好了一份辞职报告。真要出了事,他第一个卷铺盖走人——他就是要把这帮女兵逼到绝境,逼她们把对特种兵的敬畏碾碎,变成实打实的恨。恨到骨子里,才能真懂什么叫敌情意识。
你早就做完五千个俯卧撑了。回到营地时,迷彩服后背已经结了层白花花的盐渍,沾着草屑和泥土,双腿像灌了铅,脑袋昏沉得像要炸开。掀开门帘的力气都快没了,几乎是摔进铺位的,脑袋刚沾到枕头就断了线,连鞋都没来得及脱,就沉沉睡了过去。
外面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影子。叶寸心和沈兰妮还在外面罚练,几个女兵没回屋,就蹲在屋檐下等着。有人抱着膝盖打盹,有人望着远处训练场的方向发呆,军靴在地上碾着小石子,动作轻得怕吵醒屋里的人。但她们不知道,你睡得太沉了,就算打雷都未必能醒。
不知过了多久,你被一阵细碎的争吵声拽出了梦乡。叶寸心和沈兰妮好不消停,有精力的很,磨得人心烦。你猛地翻身坐起,军眼神还带着刚睡醒的戾气,哑着嗓子低吼
苏晴(竹风)“要吵出去吵去,别打扰别人睡觉,明天还要训练呢!”
屋里瞬间静得能听见窗外的虫鸣。几个女兵吓得缩回脖子,互相递了个眼色,赶紧闭了嘴。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再惹你不快——谁都知道,你是这帮女兵里最不好惹的,平时话少,真发起火来,眼神能冻死人。
后半夜,你被尿意憋醒。起身时动作轻得像猫,却在经过唐笑笑铺位时顿住了。
月光恰好落在她侧脸,把她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照得发亮。她正背对着门口,手里攥着把小剪刀,咔嚓、咔嚓——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地上已经落了一小撮乌黑的头发,是她留了八九年的长发,及腰的长度,以前在文工团时总梳成漂亮的麻花辫。
你看着她微微颤抖的手,剪刀每一次落下,她肩膀就颤一下,泪水顺着下巴滴在衣襟上,洇出一小片深色。可她嘴角却抿着笑,不是强撑的那种,是透着股豁出去的坚定。
你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刚到肩膀,不算长,却也是你留了许多年的。之前想剪短,被一号叫去训了半小时——
一号“你的身份特殊,头发长度得按规定来”
命令硬得没商量。你看着唐笑笑手里的剪刀,忽然觉得,她比你勇敢多了。
苏晴(竹风)“想好了?”你的声音在夜里听着有点暗,听不出情绪,却让唐笑笑的动作顿住了。
唐笑笑她慢慢转过头,眼睛红得像兔子,泪水还在往下掉,却咧开嘴笑了,声音哽咽着,却字字清晰:“想好了。文工团的女兵不是花瓶,我要留下来。”
你望着她这副模样,忽然想起十三岁那年的自己。站在母亲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种管子的手机面前,毫不犹豫的选择跟一号走,那时的你知道那时一个暗无天日的选择,可如果不选择,你就会死,那样妈妈就没人在管了,你是该感谢一号的,把你拉进地狱,又把你从地狱里拉出来,他是真的心疼你,想让你看一看每天的太阳,可有些事介入了,就走不出来了,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样缠着你拿也拿不掉。
你从不后悔当年的选择,可午夜梦回,谁不盼着能像普通人那样,在阳光下逛街、扎漂亮的辫子?
你的铺位在唐笑笑上铺。你没再说什么,踩着梯子爬上去,躺下时,听着下面剪刀声又轻轻响了起来。
从那以后,你总在不经意间帮她。五公里越野时,她体力不支落在后面,你会故意放慢半步,用枪托悄悄推她一把;练射击时,她总握不稳枪,你趁教官不注意,在她耳边低语“沉肩,扣扳机用指腹”;晚上她冻得缩成一团,你会把自己的备用毛毯悄悄丢到她铺位上。
你曾经是个热情洋溢、言语如珠的小姑娘,可如今,孤独却成了你的常态。看着唐笑笑那明朗的笑容,仿佛看见了过去的自己——那个敢于毫无保留地与世界相拥的自己。你不由得心生羡慕,羡慕这些女兵们,有家人牵挂,有朋友陪伴,可以随心所欲地与任何人谈笑风生。然而,多年的经历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你的内心禁锢得密不透风。规矩是冰冷的藩篱,环境是无声的刀刃,它们一点点削去了你敞开心扉的勇气。就连这次火凤凰选拔的机会,也是你用半条命换来的代价。这一路走来,血与汗交织成茧,将你包裹在沉默之中,再也无法挣脱。
或许,正是因为曾经淋过雨的人,才最见不得他人仍在风雨中徘徊。你悄然改变着,因着那些女兵们的一腔孤勇,因着她们的坚韧与无畏。渐渐地,你不再似从前那般如一块怎么也捂不热的坚石,你身上的棱角,仿佛在不经意间被岁月磨得圆润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