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宇在中学礼堂的舞台后收拾道具时,指尖被破损的幕布勾破。血珠滴在1993年的话剧剧本上,晕开的形状恰好填满“第十三幕”的手写体——这是小雅消失后,从舞台地板的铁盒里找到的物件,剧本扉页的签名笔迹,与陈默在校刊上的署名完全一致。
“小宇哥,这剧本在动!”负责灯光的阿杰举着个铁皮箱,里面的十三份剧本正自行翻动,纸张摩擦的声响里混着细碎的脚步声,“你听,像有人在跟着剧本走台步,每步都踩在‘13’的页码上。”
脚步声在礼堂第三排左数第十三座停下。小宇顺着声音看去,那把褪色的木椅上,不知何时多了件校服外套,口袋里露出半截纸人,纸人胸前的编号“29”正随着脚步声微微颤动,与今天的章节数完全吻合。
铁皮箱底层的绒布下,藏着张泛黄的舞台调度图。图上用红墨水标注的走位路线,在灯光下显出淡绿色的荧光,与二十年前林振国留在钟楼地基下的血印成分一致。小宇用指甲划过“主角位”的标记,纸页突然凹陷,露出个微型钟楼模型,模型第三层的窗户里,嵌着半张人脸——是上周在礼堂后台失踪的剧务,他总说“幕布后面有双眼睛,在盯着翻剧本的人”。
礼堂的灯光突然熄灭,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所有剧本的第十三页同时飞出,在半空拼出个巨大的“13”。小宇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幕布上拉长,影子的手里正举着那本话剧剧本,笔尖在“第十三幕”的空白处写字,字迹与陈默的签名如出一辙。
“影随纸行,纸引影动。”阿杰的声音发颤,他指着幕布角落的霉斑,“这些霉斑组成的图案,和校史里记载的‘1993年话剧社失踪案’现场照片一模一样!当时失踪的十三个人,影子都留在了幕布上。”
小宇的后颈突然发凉,像被纸页贴住。他摸向衣领,指尖触到片半透明的纸,纸上的纹路正在与自己的影子重叠,影子的脚踝处多出根红色的线,顺着舞台地板的缝隙往后台延伸,终点是个生锈的铁钩,钩上挂着件旧话剧服,胸前绣着的“默”字已经发黑。
第十三份剧本突然从铁皮箱里弹出,落在第十三座的椅面上。小宇翻开时,纸页间掉出张照片:穿话剧服的少年站在舞台中央,手里举着个纸做的钟楼,钟楼第三层的窗户里,伸出只握着钢笔的手,笔尖滴落的墨在地面汇成个“13”——照片背面的日期显示是1993年6月13日,正是陈默弟弟失踪的那天。
“他们在演同一个故事。”小宇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发现自己的脚步正跟着调度图移动,每步落下,幕布上的影子就多出块纸补丁,“我爷爷是当年的灯光师,他说那出戏的第十三幕永远演不完,演到最后,演员会变成纸人,留在舞台上继续谢幕。”
应急灯的光线突然变暗,幕布上的“13”开始渗出墨汁,顺着布料往下流,在舞台地板上织成张细密的网,网眼里浮着无数双眼睛,最后一双正对着小宇的影子。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掌正在变成纸的形状,皮肤下的血管变成了红色的墨线,在手腕处绕成个闭环,与档案照片里阿伟纸化时的“影债”印记完全一致。
第十三座的木椅突然发出“吱呀”声,椅面凹陷处露出个暗格,里面藏着枚铜制的演员徽章,徽章背面刻着行小字:“2053年8月12日,影随纸行,小宇。”小宇的指尖触到徽章时,幕布上的影子突然转身,露出与陈默弟弟一模一样的脸,嘴角动了动,像是在说“该你谢幕了”。
当阿杰拉开后台的门时,舞台上的剧本已经拼成完整的第十三幕,最后一行的墨迹新鲜得发亮,正是小宇此刻的笔迹:“终场哨响时,影子留在纸上,人走进故事里。”幕布上的影子们正在鞠躬,最中间的位置多了个新的影子,穿着小宇的校服,胸前的编号“29”格外清晰。
后台的铁钩上,新的话剧服正在慢慢成形,胸前的“默”字旁边,多出个模糊的名字。而第十三座的椅面上,那枚铜制徽章正在发烫,背面的字迹渗出墨汁,在椅垫上晕开个“13”,像给下一个入座的人留的记号。
礼堂的灯光重新亮起时,阿杰发现幕布的霉斑里,所有影子都在微笑,他们的指尖指向同一个方向——舞台深处的黑暗里,有张新的调度图正在成形,上面的“主角位”标记旁,画着个小小的灯光符号,像在等待下一束追光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