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楠一点不嫌弃,立刻把苏晓压在被窝里的裤子抽了出来,直接套在了身上的棉裤外。
陈景川家穷啊,穷得耗子进去都哭着出来!
她还是拖油瓶之一,能有个薄棉裤穿就不错了。
现在得到一条厚棉裤,顿时如获至宝,看林夏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就像在看一个大傻子,不,好姐妹!
苏晓的被窝一动一动的,估计是气哭了~
陈楠奉承道:“嫂子你真是个大好人!我以前怎么眼瞎没发现!”
林夏看着苏晓的被窝意有所指道:“没关系,谁都有眼神不好使的时候,比如我之前。”
“对!我们是眼瞎两姐妹!”陈楠道。
林夏…..“知道就行了,不用喊这么大声。”
两人出了知青大院,直接往村外走,陈楠猜到:“嫂子你要去公社吗?”
“嗯,买点吃的,还有棉花,太冷了。”林夏道,东北腊月的风像刀子,刮过脸颊时仿佛要揭掉一层皮,她把围巾又紧了紧,指尖冻得发木,“顺便再给我家里写封信。”
每个知青都有自己的口粮,大家口粮放在一起,轮流做饭,吃大锅饭。
她的口粮在陈景川家,她不好意思吃别人家的饭。
而她结婚的事,家里人还不知道呢!
前世,她多少是被迫嫁的,不想跟家里说。
结婚之后又过得不顺,又一分钱没有,就没条件跟家里说。
直到后来高考恢复,她考上了京城的大学,才带着孩子回家。
父亲见了她女儿,又惊又愕,把她好一顿骂。
她的好后妈李梦璃倒是虚情假意地劝了劝,然后有一天,后妈生的女儿林小薇带她女儿去逛街,却把她女儿卖给了人贩子!
她整整找了十几年,结果女儿找回来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
陈楠突然感觉到手里的胳膊在颤抖,抬头一看林夏的脸色更是吓人,铁青一片,仿佛覆着一层寒霜。
“大嫂你怎么了?”她赶紧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
林夏回神,长出口气,那口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一团白雾:“没事,就是想起些不开心的事情。”
“哦,那就别想!我就是,不开心的事情从来不想!日子不就开开心心的了?”陈楠道,她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带着几分憨直的俏皮。
林夏…..“没想到你活得这么通透。”
陈楠嘴咧得大大的,她不知道什么叫通透,但是一听就是在夸她!
第一次有人夸她!
……
红旗公社离高家屯生产小队不远,十里地,快走半个小时,慢走一个小时就到了。
公社的行政级别相当于以后的“乡”、“镇”,这里有政府机关、医院、学校、邮局、供销社、储蓄所等等。
还有几个工厂。
两人先路过邮局,就拐了进去。邮局里弥漫着墨水和旧纸张的混合气味。
林夏买了三个信封,两张信纸。
她先给父亲林明辉写了封信,深思熟虑几秒,就把自己落水、被救、嫁人、怀孕的事情说了。
只是陈述,没有一句问候,就这样吧。
她上辈子和父亲感情一直很淡。
她上面还有两个亲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小一岁的亲妹妹。
结果在她一岁的时候,亲生母亲却跟着外祖一家出国了,只带走了刚出生的小妹妹。
听大哥说,父亲原来对他们挺好的,但是自从母亲不告而别,他就对他们很冷淡了。
平时不说话,也没有眼神交流,林夏从小就是这个待遇。
写完信,她拿起另一个信封,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
她没有用信纸,而是直接在信封背面写道:
“李梦璃姨,我现在经济困难,去年12月苏晓说她妈得了重病要手术,我把手里的钱都借给她了,她一直不还我。
“您当初承诺我的,只要我把工作让给妹妹林小薇,替她下乡,您就每个月给我10块钱,可是我下乡九个月了,1分钱没看到,我现在连买信纸的钱都没有!
“东北的冬天太冷了,零下四十来度,我现在还穿着秋天的衣服,您当初说行李太沉,我的衣服和被褥您马上就邮寄过来,结果我也没收到!这风刮在身上,像无数小刀子在割肉,晚上睡觉盖着薄被,冻得骨头缝里都嗖嗖冒凉气。
“盼速邮寄,盼救命!1973年1月3日。”
一直偷瞄她的邮递员是个年轻小伙,忍不住提醒:“同志,今天是1月5号。”
林夏抬头,对他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没事,写错了没关系吧?脑子冻糊涂了。”
邮递员脸微微一红,摇头道:“日期嘛,差两天不要紧的。”
她是故意写错的!昨天要回钱了,日子就写前天!
如果将来对质起来,她也不理亏,1月3号苏晓就是没还她钱!
她看着信封满意地笑。
她后妈李梦璃在京城一家拥有一万员工的大服装厂上班,按照前世的规矩,这封信会送到他们厂的传达室。
传达室的老大爷眼神好使着呢,会挨个信封看,然后分拣,送到各个办公室。
她故意不写具体办公室,那老大爷就得扯着嗓子挨个办公室问这是谁的信!“哎,李梦璃!哪个李梦璃的信啊?”
厂里那么多李梦璃,谁当了后妈?
谁抢了继女的工作让她下乡?
谁答应了给钱没给?
谁连行李都不给人家邮寄?
谁要把人冻死?
黑心后妈!
想到李梦璃收到信时,在全厂注目下那张扭曲的脸,林夏忍不住呵呵笑,笑声里带着一丝快意。李梦璃年轻时因家庭重男轻女被迫辍学,后来便将自己的不幸转嫁,对继女刻薄,对亲生女儿偏袒,这份“好后妈”的假面,今生她要早早给她撕下来!
陈楠问道:“嫂子笑得这么开心,是在给我大哥陈默写信吗?”
她不识字,只看见林夏写写画画,最后还笑了。
“大嫂,你顺便写上,别让我大哥月月往家寄钱了,反正那钱也到不了你手里,让他存着,回来一块给你。”陈楠道,语气带着对兄嫂的真心实意。
林夏一愣想起来,是这样的,自从婚后陈默就月月把工资邮寄回来,写她的名字。
但是一到取钱的日子,李素秋的几个孩子不是病得不行了要看病买药,就是陈景川腰疼、腿疼、屁股疼要看病。
她偶尔想留下一点买卫生纸都不行,直接被抢走,说他们养了陈默这个拖油瓶这么多年,他得回报他们。
陈默他妈是怀着他的时候嫁给的陈景川,他是陈家第一个拖油瓶。
后来陈默的亲妈在他五岁的时候死了。
林夏拿起另一张信纸,想到陈默,心情有些复杂又有些微的期待。
陈默现在也不知道她怀孕呢!
上辈子刚结婚的时候,她对陈默的印象很不好。
虽然他帅得晃人眼,堪比她前世见过得最帅男明星,麦色的皮肤,深邃的眼眸,像要把人吸进去。
更是她的救命恩人。
被迫嫁给他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婚前她就对前男友死了心,嫁谁都一样。
主要原因是,他晚上太能折腾了!
新婚三天,她基本没怎么睡觉!床板吱呀作响的声音,成了她那几夜的噩梦。
白天更是浑身酸疼地起不来,走路姿势都不对!
后来随军了,他就更能折腾了…..想起他归队前,有次偷偷在她枕头下塞了块水果糖,她发现后含在嘴里,甜到眼眶发酸,却嘴硬说“齁得慌”,他当时只是低头闷笑,耳朵却红了。现在想来,那抹红竟有些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