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嘉祺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牢牢锁在丁程鑫手中那个闪烁着微光的水晶苹果上。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冻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令人窒息。那句带着洞悉一切讽刺的质问——“‘失忆’的丁先生，恢复得不错？这么快就…收到礼物了？”——像淬毒的冰针，狠狠扎在丁程鑫紧绷的神经上。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挣脱束缚。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丁程鑫。水晶苹果！贺峻霖刚走！马嘉祺就出现了！他看到了！他会怎么想？认为他“失忆”是装的？认为他这么快就故态复萌，在勾搭队友？还是…认为他在策划什么阴谋？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绷带。丁程鑫的手指因为用力捏着那个小小的水晶苹果而指节泛白，冰凉的触感此刻却像烙铁般滚烫。
【警告！攻略对象（马嘉祺）对宿主“失忆”状态采信度急剧下降！当前身份暴露风险等级：橙色（高危）！】
【核心攻略任务（一）：诚恳道歉，倒计时：22小时37分。失败惩罚：黑料爆发倒计时同步启动！】
小狐狸系统急促的警告声在脑海里炸开，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双重危机！身份暴露和任务失败的惩罚如同两把悬在头顶的利刃，瞬间斩断了丁程鑫所有的犹豫和退路！
没有时间了！道歉！必须现在道歉！哪怕是在这种剑拔弩张、随时可能被对方当成骗子撕碎的气氛下！
丁程鑫猛地抬起头，不再试图掩饰眼中的慌乱和绝望，反而将这份被逼到绝境的真实情绪完全暴露在马嘉祺冰冷的审视下。他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破釜沉舟的决心而异常嘶哑，甚至带着一丝破音的尖锐：
“马嘉祺！”
这声突兀的、带着孤注一掷意味的呼喊，让正准备进一步质问的马嘉祺脚步一顿，鎏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清晰的错愕。他显然没料到丁程鑫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用这种近乎失控的语气喊他的名字。
丁程鑫抓住这转瞬即逝的停顿，用尽全身力气支撑起上半身，尽管这个动作牵扯得全身骨头都在悲鸣，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冷汗如瀑般滚落。但他顾不上这些了！他必须让对方看到他的眼睛！看到他此刻的决绝！
“对不起！” 这三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惨烈和孤注一掷的诚恳。
马嘉祺彻底愣住了。他站在床边，高大的身影仿佛凝固了。鎏金色的眼眸深处，冰冷的审视被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难以置信所取代。他看着病床上那个因为剧痛和激动而浑身颤抖、脸色惨白如鬼、却死死瞪着他的青年，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思维有些跟不上节奏。
对不起？他在说什么？对什么不起？
丁程鑫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但他强迫自己迎视着马嘉祺那双充满惊愕和探究的眼睛，声音因为激动和疼痛而断断续续，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
“我知道…现在说这个很可笑…你可能根本不信…觉得我又在耍花招…”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干涩得像要冒烟，“但是…马嘉祺…我…我为我过去所做的一切…所有让你厌恶的、让你愤怒的、让你觉得恶心的…所有那些愚蠢、自私、伤害了别人也毁了自己的事情…道歉！”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耗尽了力气，身体摇摇欲坠，却依旧倔强地挺着脊背，眼神里没有闪躲，只有一片近乎惨烈的、被逼到绝路的坦诚和…深深的、无法作伪的懊悔。
“虽然…虽然我不记得那些具体的事情了…” 他艰难地补充道，这是“失忆”人设必须的掩护，但语气里的痛苦却无比真实，“但我知道…那一定很糟糕…糟糕到…让你…让你们所有人都恨透了我…”
“所以…对不起…”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哽咽，身体因为脱力和剧痛而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像寒风中即将熄灭的烛火，“…真的…对不起…”
说完这最后三个字，丁程鑫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和勇气。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重重地跌回病床上，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他侧过头，将脸埋在枕头里，肩膀微微耸动，不再看马嘉祺，也不再说话。只有那急促而压抑的喘息声，和他紧握着水晶苹果、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的手，泄露着他此刻汹涌的情绪。
他把自己剖开了，以一种近乎卑微和惨烈的方式，将那份被系统任务逼迫出来的、却又无比真实的悔意和绝望，摊开在了这个对他深恶痛绝的男人面前。
是生是死，是信是疑，他只能交给对方裁决。
病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马嘉祺依旧站在原地，像一尊冰冷的雕塑。他脸上的表情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极度的复杂和深沉的审视。鎏金色的眼眸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一瞬不瞬地锁定在病床上那个蜷缩着、颤抖着、散发着浓烈绝望气息的身影上。
“对不起”？
为了“过去的一切”？
即使“不记得具体事情”？
荒谬！太荒谬了！这简直是他听过的最拙劣也最…令人不适的道歉！
按照他过去的性格，他应该立刻嗤之以鼻，用最冰冷刻薄的语言戳穿这虚伪的表演，然后转身离开，让这个占据丁程鑫身体的“东西”自生自灭。
可是…
为什么他迈不开脚步？
为什么那句带着哭腔的“真的…对不起…”，像一根细小的针，猝不及防地刺进了他冰封的心防最深处？
为什么看着那具因为剧痛和绝望而微微颤抖的身体，看着他紧握在手里、仿佛那是唯一浮木般的水晶苹果，他那深植于心的、对“丁程鑫”这个名字的厌恶和憎恨，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清晰的裂痕？
他厌恶这份动摇！这比厌恶丁程鑫本身更让他烦躁！
他应该感到快意才对！看着这个嚣张跋扈的家伙如此狼狈不堪地道歉，他应该感到解气！可为什么…心底深处，翻涌上来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无措？
时间在沉默中缓慢流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丁程鑫埋在枕头里，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和心脏疯狂擂动的声音。系统的倒计时在他脑海里滴答作响，如同丧钟。马嘉祺的沉默，比任何斥责都更可怕。他是不是在思考怎么“处理”掉自己这个麻烦？
就在丁程鑫的绝望即将吞噬最后一丝理智时，一个冰冷到毫无起伏的声音，终于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道歉？”
马嘉祺开口了，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带着一种无形的重压。
“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想抹掉过去的一切？” 他向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再次笼罩下来，阴影将丁程鑫完全覆盖。
丁程鑫的心沉到了谷底。果然…不行吗…
然而，马嘉祺接下来的话，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丁程鑫，” 他的目光落在丁程鑫紧握水晶苹果的手上，又缓缓移到他因为紧张而绷紧的后颈线条上，语气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杀伐戾气，多了一种深沉的、近乎审判的意味，“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就是迟来的忏悔和毫无价值的道歉。”
丁程鑫的身体猛地一僵。
“过去的‘你’，” 马嘉祺刻意加重了“你”字，“所欠下的债，所伤害过的人，所挥霍掉的信誉和机会，不是一句‘失忆’和一句‘对不起’就能一笔勾销的。”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给丁程鑫消化这番话的时间，也似乎在审视自己的内心。
“你现在的眼泪和痛苦，”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与其说是为了过去的错误，不如说是为了你现在的处境，为了你不得不面对的这个烂摊子。”
丁程鑫的心狠狠揪紧。马嘉祺的话，像冰冷的解剖刀，精准地剖开了他内心最深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任务逼迫的狼狈本质。他无法反驳。
“所以，” 马嘉祺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收起你这套毫无意义的表演。眼泪和道歉，在我这里一文不值。”
丁程鑫的心彻底凉了。完了…任务失败了…黑料…舆论危机…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巨手，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崩溃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视野开始模糊，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然而，就在他的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深渊之前，马嘉祺那冰冷的、却如同磐石般清晰有力的最后一句话，重重地砸了下来：
“想证明你真的‘不一样’了？”
“想证明那句‘对不起’不是空话？”
“那就用你的行动，活出个人样来给我看！”
“用你的骨头长好之后站起来的每一步，去把过去的烂账，一点、一点地还干净！”
“而不是像个废物一样，躺在病床上，用眼泪博取同情！”
话音落下的瞬间，丁程鑫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断裂。巨大的情绪波动和身体的极度虚弱再也无法支撑，黑暗如同潮水般彻底淹没了他。紧握着水晶苹果的手无力地松开，小小的挂饰滚落在洁白的床单上，折射着冰冷的光芒。
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他似乎听到了脑海里小狐狸系统清脆的提示音，带着一丝奇异的愉悦：
【叮！核心攻略任务（一）：向马嘉祺诚恳道歉，完成！（系统判定：态度诚恳度达标，情感冲击力达标！）】
【任务奖励发放：中级止痛喷雾（效果：强力缓解身体疼痛8小时）已存入系统空间，宿主可随时取用。】
【叮！攻略对象（马嘉祺）好感度变动提示：当前好感度 -85。】
【备注：好感度+10！恭喜宿主成功撬动冰山一角！虽然方式惨烈了点…(；′⌒`) 以及，宿主请坚强，别真把自己作死了啊！】
马嘉祺站在原地，鎏金色的眼眸紧紧盯着病床上那个彻底失去意识、脸色灰败、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的身影。
那句“活出个人样来给我看！”还在空气中回荡。
他看着丁程鑫毫无血色的脸，看着他松开的水晶苹果，看着他因为剧痛和崩溃而紧蹙的眉头，第一次没有在对方倒下时感到快意或解脱。
一种极其陌生的、烦躁又沉重的感觉，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他刚才…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被他狠狠地压了下去。重什么重？这是他应得的！他只是在陈述事实！
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过心电监护仪上依旧平稳但略显虚弱的曲线时，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细微的紧绷，悄然浮现在他紧抿的唇角。
他沉默地站了几秒，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昏迷中的丁程鑫，然后，以一种比来时更加沉重、更加复杂的步伐，转身离开了病房。
只是在关上门的瞬间，一句极其轻微、几乎被门轴转动声淹没的低语，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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