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在严浩翔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里面那场颠覆认知的风暴。走廊冰冷的空气裹挟着消毒水的气味涌入肺腑,却无法冷却他脑海中沸腾的混乱。
原世界?
穿过来?
系统?
小狐狸?
攻略?
还有……马嘉祺那泣血的忏悔和丁程鑫震惊的泪水……
每一个词都像一颗炸弹,在他精密运转了二十年的世界观里轰然炸开,留下遍地狼藉的碎片。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昂贵的定制长裤沾染了地面的微尘也浑然不觉。修长的手指插入浓密的黑发,用力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荒谬。
太荒谬了。
可监控里马嘉祺深夜擦拭那颗染血薄荷糖的专注,病房中他崩溃后孤注一掷的“回来”质问,丁程鑫脱口而出的“原世界马嘉祺”,以及最后那个撕心裂肺的拥抱和忏悔……这一切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无法用常理解释、却又真实得刺眼的画面。
严浩翔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他不是容易动摇的人,但眼前的一切超出了他逻辑推演的极限。他回想起丁程鑫穿书后那些“不合常理”——超速的恢复、突然精湛的业务能力、判若两人的性格……如果套上“灵魂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假设,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还有马嘉祺,他对丁程鑫那极致的厌恶与矛盾至极的隐秘关注,那瓶来源不明、连自己都讳莫如深的药剂……如果他也背负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和伤痛……
一个冰冷而清晰的认知浮上心头:无论多么荒谬,这恐怕就是真相。这两个人,承载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秘密,被一个名为“系统”的存在,强行塞进了这具满目疮痍的躯壳和这个充满恶意的环境里。
病房内压抑的呜咽和混乱的呼吸声隐隐传来。严浩翔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和锐利的眼眸,此刻只剩下一种沉静的、近乎冷酷的清明。
他站起身,拍掉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世界或许荒谬,但眼前的情况需要处理。他走到护士站,用平静无波的声音交代了几句,大意是VIP病房的病人需要绝对静养,任何探视和打扰都需要经过他(或马嘉祺)的同意。护士被他身上无形散发出的低气压和话语中的不容置疑所慑,连忙点头应下。
做完这一切,严浩翔没有离开。他走到病房门斜对面的长椅上坐下,脊背挺直,如同沉默的磐石。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是助理发来的关于片场后续处理、媒体应对和丁程鑫伤情对外说明的请示。他指尖飞快地回复着,条理清晰,指令明确,将一切可能引发外界猜测的苗头都扼杀在摇篮里。处理完公事,他又调出加密的云盘,开始清理某些可能关联到“异常”的监控记录。
时间在寂静的走廊里缓慢流淌。严浩翔像一座高效的精密仪器,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因这场“认亲”而可能引发的外界风暴。他的动作沉稳,表情平静,只有偶尔投向病房门的目光,才泄露出眼底深处那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对那两人离奇遭遇的震撼,对马嘉祺深藏痛苦的重新审视,以及对丁程鑫……那个顶着“废物”躯壳、却来自异世界的、坚韧灵魂的一丝……敬意?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内的声音渐渐平息下来,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滴声和偶尔压抑的咳嗽。
严浩翔收起手机,站起身,悄无声息地再次推开病房门。
里面的景象让他脚步微顿。
病床上,丁程鑫已经重新躺好,脸色依旧苍白,但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呼吸也平稳许多。他闭着眼,似乎睡着了,但眼睫上还沾着未干的湿意。而马嘉祺……他并没有离开。
他就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背脊微微佝偻着,不再是那个挺拔如松、气场强大的队长。他低着头,双手紧紧交握着放在膝盖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额前的碎发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嘴唇和微微颤抖的肩膀。那身昂贵的深灰色大衣随意地搭在椅背上,此刻的他,褪去了所有光环和伪装,只剩下满身的疲惫和一种深沉的、挥之不去的痛苦。
严浩翔的目光扫过丁程鑫枕边——那颗被擦拭干净的银色薄荷糖静静地躺在那里,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弱的光。他又看向马嘉祺脚边地毯上,那里似乎有几滴深色的水渍晕开。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走到病房角落的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温水。然后,他走到马嘉祺身边,将水杯轻轻放在他旁边的床头柜上。
玻璃杯底接触柜面的轻微声响,惊动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马嘉祺。他猛地抬起头,猩红的眼睛带着未散的泪意和惊惶看向严浩翔,像一只受惊的野兽。
严浩翔没有回避他的目光,眼神平静无波,只是用下颌点了点那杯水,声音低沉:“喝点水。”
没有质问,没有探究,没有刚才的咄咄逼人。只有一句简单到近乎冷漠的关心。
马嘉祺看着那杯水,又看看严浩翔平静的脸,紧绷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松懈了一点点。他喉咙干涩得发痛,沉默地伸出手,指尖有些颤抖地端起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慰藉。
“他怎么样?” 严浩翔的目光转向病床上的丁程鑫,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睡着了。” 马嘉祺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放下水杯,目光也落回丁程鑫沉睡的脸上,眼神复杂而沉重,“医生说……情绪波动太大,加上之前的伤,需要静养。”
严浩翔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他拉过另一张椅子,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坐下,双臂环抱,闭上眼睛,仿佛也要休息。但他挺直的脊背和周身若有若无的警觉感,更像是在……守卫。
马嘉祺看着严浩翔闭目养神的样子,又看了看门口的方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他只是低低地、带着浓重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吐出两个字:“……谢谢。”
谢谢他没有继续追问那颠覆世界观的真相。
谢谢他默许了自己留在这里。
谢谢他……此刻的沉默守护。
严浩翔没有睁眼,只是几不可查地“嗯”了一声。
病房里再次陷入寂静,只有三个人的呼吸声,交织着仪器规律的轻响。一种奇异的、带着沉重秘密的平静,笼罩着这个空间。
深夜。
丁程鑫在药物的作用下睡得并不安稳,眉头时不时蹙紧,发出几声模糊的呓语。马嘉祺一直守在床边,几乎没合眼。每当丁程鑫稍有动静,他就会立刻紧张地倾身查看,确认他只是梦魇而非伤口疼痛,才会稍稍松口气,然后继续沉默地守着。
严浩翔似乎真的睡着了,呼吸均匀绵长。
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百叶窗缝隙,在病房地板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马……马嘉祺……” 一声极其微弱、带着浓重睡意的呼唤,从病床上传来。
马嘉祺立刻凑近:“我在,丁儿。”
丁程鑫没有睁眼,似乎还在半梦半醒之间,声音模糊不清,带着浓浓的委屈和后怕:“……车……好快的车……好痛……”
马嘉祺的身体猛地一僵!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原世界那场惨烈的车祸画面瞬间冲入脑海!追车的疯狂粉丝、刺耳的刹车声、金属扭曲的巨响、弥漫的血腥味……还有丁程鑫倒在血泊中无声无息的样子……
巨大的痛苦和自责再次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伸出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丁程鑫放在被子外、没有输液的那只手。那只手冰凉而脆弱。
“对不起……” 马嘉祺的声音哽咽,带着浓重的鼻音,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对不起丁儿……是我没保护好你……都是我的错……”
“别……别哭……” 丁程鑫似乎感觉到了手上的湿意和颤抖,在梦中含糊地回应,手指下意识地、微弱地回握了一下马嘉祺的手,“……嘉祺……不怪你……”
这微弱却清晰的回应,如同最温柔的刀,狠狠扎在马嘉祺心上!他再也控制不住,将脸埋进两人交握的手边,压抑的呜咽声在寂静的病房里低低回荡。
严浩翔依旧闭着眼,仿佛睡得很沉。只是环抱在胸前的手臂,肌肉似乎绷紧了一瞬。
不知过了多久,马嘉祺的情绪才稍稍平复。他抬起头,用袖子胡乱擦掉脸上的泪痕,看着丁程鑫再次陷入沉睡的侧脸,眼中只剩下深沉的痛楚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他轻轻松开丁程鑫的手,为他掖好被角。然后,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屏幕解锁后,显示的并不是通讯录或信息,而是一个极其简洁、甚至可以说简陋的纯蓝色界面——正是他绑定的系统!
马嘉祺的目光死死盯着界面上那个刺眼的、血红色的任务提示框:
【主线任务:攻略目标(丁程鑫)达成“婚姻关系”。】
【剩余时间:89天13小时47分。】
【失败惩罚:灵魂永久滞留此世界,原世界身体死亡。】
他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深深陷入掌心。攻略丁程鑫?和他结婚?在这个荒诞的世界里?这曾是他最深恶痛绝、视为奇耻大辱的任务!可现在……看着病床上那个承载着他原世界队友灵魂、因他而遭受苦难的人……
马嘉祺的目光落在丁程鑫苍白脆弱的脸上,又缓缓移到他枕边那颗冰冷的薄荷糖上。系统冰冷的提示和惩罚,与眼前这张脸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前所未有的重压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他深吸一口气,鎏金色的眼眸深处,冰封彻底消融,只剩下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他俯下身,凑到丁程鑫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承诺,只有沉睡中的人和他自己能听见:
“丁儿……别怕。”
“我会……带你回去。”
“无论……用什么方法。”
夜色深沉,病房里只有仪器规律的轻响,和一颗被擦拭干净的银色糖果,在黑暗中泛着微弱而执拗的光。
【叮!检测到攻略对象(马嘉祺)对任务目标(丁程鑫)产生强烈保护欲与责任使命感!】
【攻略对象(马嘉祺)好感度变动提示:当前好感度 68(基于深厚羁绊+强烈保护欲+共同目标确认)!】
【主线任务“婚姻关系”状态更新:攻略对象主观意愿确认!任务难度评估下调!】
【备注:呜呜呜马嘉祺先生好帅!系统宣布本统正式入股‘祺鑫’股!(づ ̄ 3 ̄)づ 宿主加油!早日结婚(bushi)!(★ 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