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在马嘉祺逃离后沉重地合上,隔绝了外面走廊可能存在的窥探,却隔绝不了室内几乎凝成实质的压抑和混乱。
丁程鑫靠在床头,身体还在细微地颤抖,被马嘉祺攥过的手腕传来一阵阵清晰的钝痛,上面已经浮现出一圈明显的红痕,甚至能看到隐约的指印。他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抚摸着那伤痕,心跳如同脱缰的野马,怎么也慢不下来。马嘉祺那双盛满疯狂、痛苦和恐慌的鎏金色眼眸,反复在他眼前闪现,伴随着那一声声带着酒气的、绝望的质问。
为什么?他到底在害怕什么?害怕自己离开?可任务完成,离开这里,回到各自的世界,不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结局吗?
严浩翔脸色极其难看,他先是快速确认了丁程鑫除了手腕之外没有其他受伤,然后立刻走到门口反锁了房门,又检查了窗帘是否完全拉拢。做完这一切,他才回到床边,看着丁程鑫苍白失神的脸和手腕上的伤,眉头拧成了死结。
“他疯了。” 严浩翔的声音带着压制的怒火和后怕,“我就不该让他碰酒!”
丁程鑫抬起头,声音有些发飘:“他……他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以为我在演什么?他觉得我……会抛下什么?” 他无法理解马嘉祺那股几乎要毁天灭地的愤怒和恐慌源于何处。
严浩翔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平复情绪。他拉过椅子坐下,目光沉重地看着丁程鑫:“他是在害怕,丁儿。”
“害怕?” 丁程鑫更困惑了,“害怕任务失败?可明明进展很顺利……”
“不仅仅是任务失败。” 严浩翔打断他,眼神复杂至极,“他害怕的是……任务成功之后。”
丁程鑫愣住了。
严浩翔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疲惫和无奈的神情:“嘉祺他……其实一直处在一种极度分裂的状态里。他比我们所有人都更早承受这一切,他知道系统的残酷,知道失败的代价。他逼你,训你,用最严苛的方式要求你,一方面是为了活下去,另一方面……或许也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拖延。”
“拖延?” 丁程鑫喃喃重复。
“拖延任务完成的那一刻。” 严浩翔的声音很低,却像重锤敲在丁程鑫心上,“因为任务完成的标志,那个所谓的‘结婚’成就一旦达成,按照系统规则,你们很可能……立刻就会被送返原世界。”
丁程鑫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今晚失控,是因为你的舞台太成功,‘成员改观’的进度飞跃式前进。他看到了任务即将完成的曙光,也看到了……分离的倒计时。” 严浩翔看着丁程鑫瞬间空白的脸,继续道,“酒精放大了他的恐惧。他害怕你所有的努力和改变,都仅仅是为了‘回去’。他害怕你对他所有的……依赖、信任、甚至可能产生的一丝丝不同,都只是‘演戏’。他害怕等到任务完成,你会毫不犹豫地离开,而他……或许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能接受这个结果。”
严浩翔的话语,如同冰冷的解剖刀,一层层剥开了马嘉祺所有反常行为下的核心——那是在极端环境下滋生出的、扭曲却无比真实的占有欲和情感依赖,混合着对系统规则的无力感,以及对“被抛弃”的深切恐惧。
丁程鑫彻底呆住了,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胀,几乎无法呼吸。
所以……那些严苛的训练,那些别扭的关心,那些专注的目光,那些失控的怒火……背后竟然是这个原因?
马嘉祺……不想他离开?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远比刚才马嘉祺的暴力质问更加猛烈。
“可是……可是……” 丁程鑫声音干涩,“就算不想……任务总是要完成的啊……不回去……难道要留在这里吗?” 他说出了最现实的问题。这个世界再好,也是别人的世界。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身体……
严浩翔沉默了片刻,眼神变得更加深邃:“这就是最矛盾的地方。嘉祺比谁都清楚必须回去。但他的这里,” 他指了指心口,“显然已经失控了。尤其是……在确认了你的身份之后。”
丁程鑫猛地抬头:“身份?他……他什么时候……”
“他早就怀疑了。” 严浩翔叹了口气,“从你醒来后那些完全不同的微表情、小习惯,到你展现出的专业能力,再到后来……他几乎可以肯定你就是原世界的丁程鑫。只是他一直在压抑,在用任务作为借口接近你,观察你,确认你。今晚的舞台,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看到了完完全全的、属于‘丁程鑫’的灵魂,而不是这个世界的空壳。这让他……彻底无法再自欺欺人了。”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串联起来。马嘉祺一次次的反常,一次次的试探,一次次的情绪波动……都有了答案。
他不是在针对一个占据队友身体的“孤魂野鬼”,他是在面对一个他熟悉却又陌生、厌恶却又可能早已心动、不得不合作却又害怕失去的——来自同一个世界的、真正的丁程鑫。
而那个荒谬的、一直被他们刻意回避的终极任务——“结婚”——也在此刻,带着无比沉重的分量,赤裸裸地摆在了台面上。
它不是系统的一个玩笑,而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是通往生路的唯一钥匙,也是……斩断刚刚萌芽却已盘根错节的复杂情感的铡刀。
病房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丁程鑫看着自己手腕上那圈刺目的红痕,那里还残留着马嘉祺失控的力度和滚烫的温度。那温度,似乎一路烫到了他的心底,烙下了一个无法忽视的印记。
原来,冰冷的算计下,早已暗潮汹涌。 原来,不止他一个人在挣扎和沉沦。
严浩翔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沉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这件事不能就这么过去。等他酒醒了,必须谈清楚。任务必须完成,但方式……可能需要调整。不能再让他这样失控下去,否则下次可能就不是捏红手腕这么简单了。”
他的目光落在丁程鑫的手腕上,眼神冰冷。
丁程鑫下意识地蜷缩起手指,盖住了那圈痕迹。心里乱成一团麻,有对马嘉祺失控行为的后怕,有得知真相后的震惊,有对那沉重任务的恐惧,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敢深究的、因为得知对方“不想自己离开”而产生的微妙悸动。
就在这时,丁程鑫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那条沉寂了许久的、该死的幽蓝色系统提示,毫无预兆地再次主动弹出:
【检测到攻略对象情感值剧烈波动,达到阈值!】 【终极任务“婚姻关系”前置条件已满足!】 【请任务双方尽快推进并完成“结婚”登记或仪式!】 【剩余时间:87天15小时02分】 【提示:情感链接是通往永恒的唯一桥梁哦!(❤️ω ❤️)】
那行文字后面,甚至跟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由蓝色光点组成的爱心符号!
丁程鑫看着那行字和那个诡异的爱心,瞳孔骤然收缩,刚刚平复些许的心脏再次疯狂跳动起来!
严浩翔也看到了屏幕上的内容,脸色瞬间变得更加凝重。
系统的催促,像是一道冰冷的指令,无情地刺破了刚刚揭开的、温热而混乱的情感面纱。
马嘉祺的恐惧,成了推动任务前进的燃料。 而他们的时间,似乎真的不多了。
【叮!终极任务“婚姻关系”正式激活!强制推进!】 【攻略对象(马嘉祺)好感度:85(稳定)。黑化值:20(下降)。恐慌值:60(上升!)。备注:情感阈值突破!恐慌源于分离预期!】 【心理压力值:85(极度高压!)】 【系统提示:请积极完成终极任务!情感链接是关键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