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丁程鑫在极度的疲惫和混乱中昏昏沉沉地睡去，却又不断被光怪陆离的梦境惊醒。梦里有时是马嘉祺那双盛满恐慌和疯狂的金色眼眸，有时是系统冰冷的倒计时和那个诡异的爱心，有时又是原世界车祸瞬间刺耳的刹车声和剧痛。
每次惊醒，手腕上那圈已经变得青紫的指痕都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昨夜发生的、近乎荒诞的真实。
天快亮时，病房门被极轻地敲响了。
丁程鑫瞬间清醒，心脏提了起来，警惕地看向门口。
门被推开一条缝，露出的却是严浩翔冷静的脸。他身后，站着一个人。
是马嘉祺。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湿漉漉的，像是刚用冷水狠狠冲刷过，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嘴唇紧抿，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只剩下一个紧绷而空洞的躯壳。那双鎏金色的眼眸低垂着，不敢与丁程鑫对视，里面盛满了宿醉后的痛苦和……一种深可见骨的羞愧与局促。
严浩翔将他轻轻推进来，然后自己退后一步，关上了门，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人。显然，他已经和马嘉祺谈过了。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
丁程鑫靠在床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马嘉祺。看着他罕见地流露出近乎脆弱的姿态，看着他放在身侧、几不可查微微颤抖的手指。
良久，马嘉祺终于抬起头，目光飞快地掠过丁程鑫的脸，最终落在了他被被子盖住的手腕位置，瞳孔猛地一缩，像是被烫到一样立刻移开。
“对不起。”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得厉害，几乎听不清，“昨晚……我……” 他似乎想解释，却发现任何语言在那样失控的暴行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最终只能再次重复那三个字，“……对不起。”
丁程鑫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害怕、愤怒、委屈、还有那该死的、因为严浩翔一番话而生出的微妙理解，交织在一起。
“手腕没事。” 丁程鑫先开了口，声音还算平静，他轻轻动了动手腕，牵扯到的疼痛让他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骨头没事。”
马嘉祺的肩膀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头垂得更低。
“严浩翔都跟你说了？” 丁程鑫问。
马嘉祺僵硬地点了点头，依旧不敢看他。
“所以，” 丁程鑫深吸一口气，决定直面那个最核心的问题，“你昨晚发疯，是因为害怕任务完成，我走了？”
马嘉祺的身体猛地僵住，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他像是被这句话刺穿了所有伪装，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剧烈的挣扎和痛苦，但最终，在那片废墟般的羞愧之下，一种破罐破摔般的坦诚浮现了出来。
“……是。” 他承认了，声音带着破音的颤抖，“我……害怕。”
他向前踉跄了一步，双手无力地插进头发里，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崩溃边缘的绝望：“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事情就变成了这样……我明明只想完成任务……只想活下去……只想回去……”
“可是看着你……看着你那么拼命地想要离开……看着你离那个目标越来越近……”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我就……我就控制不住……对不起……我真的……疯了……”
他语无伦次，逻辑混乱，但那份深切的、几乎将他吞噬的恐惧和痛苦，却赤裸裸地摊开在了丁程鑫面前。
丁程鑫看着他，看着这个一向冷静自持、甚至有些冷酷的马嘉祺，此刻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无助而绝望，心脏像是被泡在酸水里，又涩又胀。
他忽然想起严浩翔的话——“他这里，显然已经失控了。”
“马嘉祺，” 丁程鑫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软了一些，“就算任务完成，我们回去了，也不是永别啊。我们还在一个团，还在一个世界……”
“不一样！” 马嘉祺猛地打断他，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偏执和恐慌，“回去之后，你还是你，我还是我！那些一起经历过的……那些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都会消失！你会变回那个和我有距离的丁程鑫！一切都会回到原点！甚至……甚至更糟！”
他害怕的，不仅仅是分离，更是回归“正常”后，关系的倒退，甚至是因这段离奇经历而产生的、更复杂的隔阂。
丁程鑫怔住了。他没想到马嘉祺恐惧的是这个。他潜意识里，似乎默认了回去一切都会变好，却忽略了两个世界经历的巨大差异可能带来的疏远和尴尬。
病房里再次陷入沉默。
马嘉祺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靠在墙边，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
丁程鑫看着窗外渐渐泛白的天色，心里一片混乱。系统的任务、马嘉祺的恐惧、回去后的现实……像一团乱麻，找不到头绪。
许久，他轻轻叹了口气。
“马嘉祺，” 他开口，声音带着一种疲惫后的平静，“我们……没有选择。”
马嘉祺的身体颤了一下，没有睁眼。
“任务必须完成。” 丁程鑫看着他那副样子，心里莫名地一抽，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想不想，这是唯一能活下去的路。害怕也好，不甘心也罢，我们只能往前走。”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一些，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决心：“至于回去之后……那是回去之后的事。至少现在……至少在这个世界……我们……” 他卡壳了，不知道该如何定义他们现在这种诡异的关系。
马嘉祺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他。那双鎏金色的眼眸里，痛苦依旧，却多了一丝微弱的、等待审判般的希冀。
丁程鑫避开了他的目光，看向了枕边那个依旧亮着的系统界面，那个刺眼的“结婚”任务和倒计时。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某个重大的决定。
“那个任务……” 他艰难地开口，耳朵微微发热，“……总要做的。吵也好，闹也好，害怕也好……合作，总比互相折磨，最后一起死要强，对吧？”
他没有看马嘉祺，但话语里的意思，却清晰无比——他接受了现状，接受了必须完成“结婚”任务的现实，甚至……默认了两人之间那笔糊涂账。
马嘉祺愣愣地看着他，仿佛没听懂他的话。
丁程鑫被他看得不自在，有些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听不懂吗？我说！合作！完成任务！活下去！其他的……以后再说！”
马嘉祺终于反应了过来。他眼中的绝望和痛苦像是被一道微光劈开，虽然依旧沉重，却终于有了一丝活气。他站直身体，向前走了两步，停在床边，目光紧紧锁着丁程鑫。
“你……不恨我？” 他哑声问，带着难以置信的小心。
丁程鑫瞥了一眼自己青紫的手腕，没好气地说：“恨！怎么不恨！疼死了！” 但他随即又扭开头，声音低了下去，“……但恨你有用吗？能改变什么吗？”
马嘉祺沉默了。他看着丁程鑫别扭的侧脸，看着他通红的耳根，看着他即便生气也依旧选择理性的妥协，心脏深处那冰封的某个角落，终于轰然裂开，涌出滚烫的、名为“希望”的洪流。
他缓缓伸出手，指尖微颤，似乎想碰碰丁程鑫受伤的手腕，却在即将触及时停住，最终只是郑重地、近乎发誓般地开口：
“丁程鑫。” “我不会再失控。” “合作。完成任务。” “我保证。”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沉甸甸的分量。
丁程鑫这才转回头，看向他。两人目光相接，空气中那些激烈的、混乱的、恐慌的情绪似乎渐渐沉淀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却也更加坚定的——盟约。
基于生存，始于算计，却掺杂了太多无法言喻情感的、沉重的盟约。
“嗯。” 丁程鑫轻轻应了一声。
阳光终于彻底跃出地平线，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进病房，将两人笼罩在一片温暖而明亮的光晕里。
然而，在这看似达成和解的氛围下，系统界面上的那个“结婚”任务，却显得愈发清晰和迫人。
合作……该如何合作，去完成那个最荒谬的终极任务？
【叮！攻略对象（马嘉祺）恐慌值：40（下降）。责任感+100！】 【好感度：86（+1）。备注：崩溃坦诚后的脆弱与希望！盟约达成！】 【终极任务“婚姻关系”正式进入执行阶段！请尽快规划方案！】 【系统提示：合作愉快哦！(≧▽≦)/】】
（存稿）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