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知了——”
聒噪的蝉鸣钻进耳朵，带着潮湿的热气。沈知意猛地睁开眼，刺眼的阳光让她眯起了眼。
不是ICU的惨白，是透过老旧木窗棂洒进来的、带着尘埃的阳光。鼻尖萦绕着痱子粉和饭菜混合的味道，身下是硌人的竹席，耳边是老式风扇“吱呀”的转动声。
她僵硬地抬起手——那是一双纤细、布满薄茧的手，指甲缝里还沾着墨水，不是那双常年握着钢笔、戴着名贵腕表的手。
墙上的日历被红笔圈着：1998年7月15日。
沈知意猛地坐起身，竹席发出“嘎吱”的抗议。她冲到书桌前，镜子里映出一张黝黑瘦小的脸，额头上还有颗被蚊子叮的红包，眼神却惊惶得像见了鬼。
这是她十五岁的夏天。母亲还在，父亲沈建国还没因为赌博输掉房子，继妹沈清媛……还没被那个叫刘梅的女人带来沈家。
“囡囡，醒了？快起来吃西瓜，隔壁王婶送的。”母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熟悉的沙哑。
沈知意捂住嘴，眼泪汹涌而出。她跌跌撞撞地冲进厨房，从背后抱住那个系着围裙的单薄身影，哽咽道：“妈……”
李桂兰吓了一跳，转过身拍着她的背：“这孩子，睡糊涂了？快洗手，冰镇西瓜呢。”
看着母亲鬓角还没染上风霜的黑发，看着她眼角浅浅的笑纹，沈知意用力点头。西瓜是刚从井里捞出来的，凉丝丝的甜，是记忆里最纯粹的味道。她一口接一口地吃着，好像要把这二十多年亏欠的母爱，都从这甜里补回来。
下午，父亲沈建国醉醺醺地回来，摔门声震得窗户发抖。“钱呢？给我点钱！”
前世的这个时候，母亲会默默从床底摸出攒了很久的零钱，换来父亲的一顿臭骂。但今天，沈知意挡在了母亲身前。
“没钱。”她看着眼前这个满脸胡茬的男人，声音发颤，却异常坚定，“你昨天才把妈给我交学费的钱拿去赌了。”
沈建国愣住了，似乎没料到一向怯懦的女儿会顶嘴。他扬手就要打，却被李桂兰死死拦住：“建国！你要打就打我！囡囡还要上学呢！”
沈知意看着母亲护在自己身前的背影，眼眶更热了。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这一世，她绝不让母亲再受一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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