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不再是透过贾家那糊着旧报纸的破窗户，吝啬地洒下几缕，而是慷慨地、毫无遮挡地涌入这间小小的屋子。
屋子很小，是街道办后院仓库隔出来的一个单间，墙皮斑驳，地面是粗糙的水泥地，墙角还堆着些蒙尘的杂物。一张旧木板床，一张瘸了腿用砖头垫着的方桌，两条长凳，一个掉了漆的搪瓷脸盆架——这就是全部家当。简陋得近乎寒酸。
但阳光是满的。
沈凝（秦淮茹）睁开眼，看着阳光在斑驳的墙上跳跃的光斑，听着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清脆鸟鸣。空气里没有贾张氏浑浊的呼吸和刻薄的梦呓，没有棒梗粗鲁的踢踏声，只有一片令人心安的、属于她和女儿们的宁静。
槐花和小当还蜷缩在薄被里熟睡。槐花的小手无意识地抓着胸口那片嫩绿色的“叶子”补丁，嘴角微微翘着，睡得很安稳。小当也依偎在姐姐身边，小脸恬静。
沈凝轻轻起身，没有惊动她们。她走到窗边，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窗。带着晨露清香的空气扑面而来，视线豁然开朗。后院空地上晾晒着昨天刚洗好的靛蓝色帆布，像一片小小的、宁静的蓝色湖泊。远处，街道办的红砖小楼在朝阳下显得格外精神。
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感，从心底深处涌起，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和紧绷。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却自由的空气灌满胸腔。
自由了。
真的自由了。
【当前居住环境：街道办后院独立单间。】
【社会身份：街道缝纫社正式骨干（临时工转正评估中）。】
【系统能量：38.7/100（稳定工作+独立环境持续增益）！】
【“基础裁缝设计（初级）”技能已激活，熟练度：1%。】
冰冷的提示音此刻听来也悦耳。沈凝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粗糙的窗台上划过，感受着那份真实。她转身，目光落在墙角那个小小的煤油炉和一口新买的、锃亮的小铁锅上。那是她昨天用第一笔“完全属于自己”的工钱置办的。
她动作轻快地生起火，舀出小半碗糙米，又极其珍惜地捏了一小撮昨天刚领到的、散发着新纸油墨香的粮票换来的小米。米粒倒入锅中，注入清水。接着，她拿出一个用干净油纸包着的小包，里面是她特意留下的、最后几块金黄油渣的碎屑。她捻起两粒最小的，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进了锅里。
锅里的水开始发出细密的声响。沈凝盖上锅盖，转身开始整理房间。她将母女三人仅有的几件衣物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那件胸口绣着绿叶的旧褂子，被她格外珍惜地放在最上面。她又拿起扫帚，仔细地清扫着地上的灰尘，动作利落，带着一种新生活开始的仪式感。
当锅盖边缘冒出白色的蒸汽，一股混合着米香和淡淡油渣焦香的温暖气息开始在小屋里弥漫时，槐花和小当也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妈香…”槐花迷迷糊糊地嗅着小鼻子，眼睛还没完全睁开。
沈凝笑着掀开锅盖。锅里，金灿灿的小米粥翻滚着，米粒饱满开花，几粒焦黄的油渣碎屑点缀其间，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和香气。她给每人盛了一碗，粥不算稠，但热气腾腾，带着新米特有的清香和油渣带来的、实实在在的油水感。
没有贾张氏的尖声咒骂，没有棒梗争抢的噪音。母女三人围坐在瘸腿的小方桌旁，安静地、珍惜地喝着粥。阳光透过窗户，暖暖地照在她们身上，也照在碗里那金黄的粥面上。
槐花小口小口地喝着，时不时伸出小舌头舔舔嘴角，大眼睛满足地眯起来。她的小手又习惯性地摸了摸胸口那片绿色的“叶子”。
“妈，”她忽然抬起头，看着沈凝，小脸上是纯粹的欢喜，“新家亮亮的！粥…也亮亮的！”
沈凝的心像被温热的泉水浸泡着，柔软得不可思议。她伸手，轻轻拂过槐花柔软的头发：“嗯，亮亮的。以后，都会是亮亮的。”
“小沈！小沈在吗？”门外传来王主任中气十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急切。
沈凝立刻放下碗，应了一声，快步去开门。
王主任站在门外，手里捏着一张印着大红抬头的文件纸，脸上带着难得的兴奋和郑重。她没进门，目光扫了一眼屋内简陋却整洁的景象，以及桌上那几碗冒着热气的金黄米粥，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王主任扬了扬手里的红头文件，声音带着喜气，“区里的‘技术革新成果展’昨天闭幕了！咱们街道负责的‘工人新风貌’展区，反响特别好！尤其是你设计制作的那些围裙、工具包，还有那背景板！区里领导点名表扬了！说咱们街道‘小地方也有大能人’，‘针线活做出了新思想’！”
她将文件塞到沈凝手里：“你看！这是区里刚下的表彰通报！特别提到了你‘秦师傅’的手艺和巧思！还有这个——”她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盖着区文化馆和区工会大红印章的通知，“‘新生活、新风貌’民间手工艺设计大赛！下个月初在区文化馆举行！区里点名让咱们街道推荐作品参加！王主任我第一个就想到你！这可是代表咱们街道，甚至代表区里露脸的机会！必须拿出真本事来！有没有信心？”
沈凝低头看着手中那张沉甸甸的表彰通报，鲜红的印章像跳动的火焰。再看向那份设计大赛的通知，“新生活、新风貌”几个字仿佛带着魔力。一股热血瞬间涌上心头！她猛地抬起头，迎上王主任充满信任和期待的目光，斩钉截铁：
“有！主任，我一定全力以赴，为街道争光！”
【触发关键进阶任务：“新锐设计师”！】
【任务要求：在一个月内，设计并制作完成至少一件符合“新生活、新风貌”主题的原创手工艺作品，参加区级大赛并获得认可（入围即算基础成功，名次越高奖励越丰厚）。】
【任务奖励：基础成功 - 系统能量+20！解锁“审美提升（初级）”！获得本位面官方认可及潜在晋升/资源倾斜机会！】
【失败惩罚：错失重要发展机遇，社会评价停滞，能量-10。】
巨大的挑战伴随着前所未有的机遇！沈凝攥紧了手中的文件，指节微微发白，眼底却燃烧着炽热的火焰。
“好！要的就是这股劲儿！”王主任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需要什么材料、工具，尽管跟社里提！街道全力支持你！好好干！”她鼓励了几句，风风火火地又走了。
沈凝拿着那两张如同通往新世界钥匙的纸张，站在小屋门口，阳光洒满全身。她回头，看着屋里两个捧着碗、懵懂却亮晶晶地看着她的女儿，再看看这间虽然简陋、却洒满阳光、完全属于她们母女的自由空间。
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如同破土而出的新芽，瞬间占据了她的全部心神——设计！她要设计！设计真正属于“新生活”的东西！设计能承载她和女儿们对光明未来所有期冀的作品！
她快步走回桌边，小心地收好那两张宝贵的文件。目光扫过槐花胸口那片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鲜嫩、充满生机的绿叶补丁。灵感如同电光火石般闪现！
绿叶…新生破茧向阳而生…
无数画面和线条在她脑海中飞速碰撞、组合！初级裁缝设计技能赋予她的基础知识和“基础裁缝设计（初级）”技能带来的设计思维瞬间被激活！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拿出纸笔（那是她领到工钱后买的，最便宜的铅笔和草稿纸），伏在瘸腿的小方桌上，铅笔尖在粗糙的纸面上飞快地划动！一个模糊却充满力量的雏形，正随着她急促的呼吸和笔尖的沙沙声，逐渐清晰起来
小屋外，四合院的方向。
贾张氏像一尊腐朽的泥胎，瘫在自家冰冷的炕上。棒梗不知又野去了哪里。屋里死气沉沉，只有她粗重而怨毒的喘息。
一个平日里跟贾张氏还算能说上两句话的碎嘴婆子，挎着菜篮子，一脸神秘兮兮地凑到贾家窗根下，压低了声音：
“贾家嫂子！听说了吗？后院那个……搬街道办小仓库去了！啧啧，可不得了！听说她给区里干活立了大功！区里都下红头文件表扬了！王主任亲自给她送的通知！还要去参加什么区里的大比赛呢！这尾巴，怕是要翘到天上去了！以后眼里还能有咱们这些老街坊？”
她本意是想挑唆，想看看贾张氏如何暴跳如雷。
然而，炕上的贾张氏，只是猛地睁开了那双浑浊的三角眼。里面没有预料中的暴怒，只有一片被彻底击垮后的死寂和……深入骨髓的恐惧。那“红头文件”、“区里表扬”、“王主任亲自”这些字眼，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上！
她喉咙里发出“嗬嗬”两声怪响，猛地扯过旁边又脏又臭的被子，把自己整个蒙头盖住，像只受惊的鸵鸟，蜷缩在黑暗和恶臭中，瑟瑟发抖。连咒骂的力气，都被那无形的、来自“上面”的压力碾碎了。
窗外的婆子讨了个没趣，撇撇嘴，悻悻地走了。
小屋的窗内，铅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如同春蚕食叶，轻快而充满希望。阳光落在沈凝专注的侧脸和纸上那逐渐成型的、充满生命张力的设计草图上，也落在槐花和小当安静喝粥、沐浴在阳光中的小脸上。
那片缝在旧衣上的嫩绿叶子，在满室晨光中，舒展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迎风生长。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