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痕

左奇函重新回到天文台那天，特意给姜俞白买了一盆多肉，放在她的画桌上

左奇函医生说看着植物生长能让人平静，我不在的时候，它替我陪着你

姜俞白笑着点头，把多肉摆在窗边，阳光落在叶片上，泛着嫩绿色的光。可等左奇函的高铁驶出站台，她脸上的笑容就慢慢淡了——没有他在身边，那些被强行压下去的黑暗，又开始悄悄蔓延

她重新把长袖外套找出来，哪怕天气已经转暖，也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白天按时去看心理医生，按时吃药，晚上会给左奇函发消息，说自己今天画了什么，说多肉又长了一片新叶，语气里满是轻松，像真的在慢慢好起来

只有在深夜，她才会卸下伪装。她把美工刀藏在画具箱的最底层，每次拿出来时，手指都会发抖，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往手腕上划——新的伤口叠在旧的疤痕上，鲜血渗出来时，心里的窒息感才会稍微减轻

她学会了更小心地隐藏。每次自残后，都会用碘伏仔细消毒，再用纱布缠好，外面套上长袖，连洗澡时都要避开室友的视线。左奇函视频时，她会特意坐在光线明亮的地方，双手放在桌子上，偶尔比划着说话，也只露出手腕上没伤口的部分

有次视频，左奇函突然说

左奇函俞白，你最近好像瘦了点，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她心里一紧，连忙拿起旁边的苹果咬了一口，笑着说

姜俞白没有啊，我每天都吃很多，可能是最近画画动得多，瘦了点才好看

左奇函没起疑，笑着叮嘱她

左奇函别光顾着画画，记得按时吃饭，我下周争取回去看你

挂了电话，姜俞白看着手里的苹果，突然没了胃口。她走到镜子前，掀起袖子——手腕上新旧交错的疤痕像丑陋的纹路，密密麻麻地爬在皮肤表面。她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还没愈合的伤口传来轻微的疼，却让她莫名地松了口气

日子一天天过去，左奇函因为观测任务忙了起来，视频的次数渐渐变少，大多时候只是发消息叮嘱她照顾好自己。姜俞白的自残越来越频繁，有时甚至会在白天趁室友不在时，偷偷躲在宿舍里划几刀——她好像越来越依赖这种疼痛，只有这样，才能确定自己还“活着”

直到有天下午，她去画室画画，不小心把美工刀掉在地上。刀刃弹开，刚好划到她的脚踝，鲜血瞬间渗了出来，染红了白色的袜子。她慌忙蹲下身，想把伤口藏起来，却被刚好进来的室友看到

室友俞白！你的脚！

室友惊呼着跑过来，蹲在她身边，看着她脚踝上的血痕，又看了看她一直没敢露出来的手腕，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室友你是不是又在伤害自己？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为什么不告诉左奇函？

姜俞白别开脸，想把脚收回来，却被室友死死按住

室友别瞒了

室友的声音带着哭腔

室友你以为你藏得很好吗？你每次洗澡都锁门，每次换衣服都躲着我，你的长袖外套从来没脱下来过……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

她的话像一把锤子，砸碎了姜俞白所有的伪装。眼泪突然涌上来，她蹲在地上，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怕被发现，怕左奇函知道后会失望，可现在，她再也藏不住了

室友拿出手机，想给左奇函打电话，却被姜俞白拦住

姜俞白别告诉他！

她抓住室友的手，声音带着哀求

姜俞白他现在很忙，观测任务很重要，我不想让他分心……求你了，别告诉他

室友看着她苍白的脸和满是泪水的眼睛，心里又疼又气

室友你以为你这样是为他好吗？你再这样下去，会毁了自己的！左奇函那么担心你，他要是知道你一直这样伤害自己，他会有多心疼？

姜俞白低下头，眼泪掉在地上，砸出一小片湿痕。她知道室友说得对，可她就是没有勇气告诉左奇函——她怕他会放弃手头的任务回来，怕他看到自己满身的伤口后，会真的觉得她很麻烦，会真的离开她

那天晚上，室友陪着她坐了一夜，帮她处理好脚踝的伤口，又把她藏起来的美工刀收走了。姜俞白看着窗外的月亮，心里一片茫然——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也不知道这份藏在袖口的秘密，什么时候会彻底压垮自己，更不知道，当左奇函终于发现这一切时，他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