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后一节是化学实验课,夏栀捏着实验通知单站在实验室门口,指尖都在发紧。
分组名单贴在墙上,她的名字旁边赫然印着“江逾白”三个字。林晓冉在她背后用气声吹口哨:“瞧瞧这运气,月老都得给你俩递实验服了。”
夏栀没敢回头,只觉得耳根发烫。她慢吞吞地穿上白大褂,袖口太长,手缩在里面像只受惊的兔子。等她磨蹭到指定的实验台时,江逾白已经把器材摆得整整齐齐,烧杯擦得能映出窗外的梧桐叶。
“先检查装置气密性。”他递过来橡胶管,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夏栀的手指刚碰到橡胶管,就听见自己心跳擂鼓的声音。她笨拙地捏着导管往集气瓶里塞,橡胶管滑溜溜的,怎么都固定不住。
“这样。”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覆上来,带着微凉的温度。江逾白的手指比她长些,轻轻一转就把橡胶管卡进了接口,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像有电流窜过。
她猛地缩回手,撞到身后的铁架台,发出轻微的哐当声。
“别紧张,”他抬眼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只是制氧气,不是拆炸弹。”
夏栀“嗯”了一声,低下头假装研究酒精灯,余光却瞥见他转笔的小动作——他思考时总会这样,黑色水笔在指间灵活地转着圈,笔尾偶尔会轻轻敲在实验台上,发出哒哒的轻响。这个发现让她心里悄悄泛起点甜,像橘子糖在舌尖慢慢化开的滋味。
点燃酒精灯时,她的手抖得更厉害了。火苗忽明忽暗,总也烧不到试管底部。江逾白忽然往她这边挪了半步,影子刚好罩住她的手。
“焰心温度低,”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点热气,“用外焰。”
夏栀顺着他的指引调整角度,火苗果然稳定下来。她偷偷侧过脸,看见他垂眸盯着试管的样子,阳光从他耳后的碎发间漏进来,在白大褂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不知过了多久,集气瓶里终于收集满了氧气。她刚想取下集气瓶,江逾白忽然按住她的手:“先移导管,再灭酒精灯。”
夏栀这才想起老师强调过的注意事项,脸唰地红了。要是真忘了这步,水倒吸进试管,说不定真要“拆炸弹”了。
“谢、谢谢。”她小声说。
他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颗橘子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腮帮微微鼓起一小块。薄荷混着橘子的清甜味漫过来,夏栀忽然觉得,刚才差点出错的慌乱,好像都被这甜味抚平了。
实验结束时,夏栀收拾器材,发现自己画错步骤的草稿纸被人用红笔改了,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像小孩子的涂鸦。她抬头看江逾白,他正把废液倒进指定的桶里,白大褂的衣角被风吹得轻轻晃着。
走出实验室时,林晓冉已经等在走廊尽头,冲她挤眉弄眼:“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擦出点不一样的‘化学反应’?”
夏栀把那张画着笑脸的草稿纸叠成小方块,塞进校服口袋。口袋里,似乎还残留着橘子糖的甜味,和刚才他指尖的温度。
“就、就是普通实验啊。”她嘴上这么说,脚步却忍不住慢下来,回头望了眼实验室的方向。江逾白刚好走出来,目光与她撞个正着,他顿了顿,嘴角似乎又扬起那个极淡的弧度。
晚风穿过走廊,吹得梧桐叶沙沙响,像在替谁悄悄藏起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