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课自由活动的哨声刚落，夏栀就抱着速写本溜到了操场边的香樟树下。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本子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她翻开本子，昨天江逾白画的小橘子还在最后一页，红笔的颜色像浸了蜜，看得她指尖发痒。
“又来画我们江大球星啊？”林晓冉凑过来，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的草地上，视线越过她的肩膀往篮球场瞟，“你看他刚才那个三分，帅得我差点把矿泉水瓶扔进去。”
夏栀的笔尖顿了顿，脸上有点发烫。她确实是来画江逾白的。自从上次实验课发现他转笔的小习惯后，她就总忍不住想把他的样子都画下来——投篮时绷紧的小臂线条，被风吹起的额发，甚至是他弯腰系鞋带时，后颈露出的一小片皮肤。
篮球场上的欢呼声突然炸开，江逾白刚投进一个漂亮的空心球。他转身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香樟树下，刚好与夏栀的视线撞在一起。
夏栀像被烫到似的猛地低下头，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歪斜的线。心脏跳得飞快，她能听见自己的血液在血管里奔涌的声音，比篮球砸在地面的砰砰声还要响。
“哟，被抓包了吧？”林晓冉笑得不怀好意，“我看他刚才那眼神，分明就是冲你来的。”
“才不是。”夏栀小声反驳，却忍不住又抬起头。江逾白已经重新加入了比赛，侧脸迎着阳光，下颌线绷得很紧，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来，滴落在锁骨处的校服领口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她握紧铅笔，飞快地勾勒起他的轮廓。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他跳跃的姿态、抬手投篮的弧度、甚至是球鞋摩擦地面的角度，都被她一点点捕捉下来。画到他的眼睛时，她却犹豫了——总觉得画不出那种清亮又带着点疏离的感觉，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
“画得怎么样了？让我瞧瞧。”林晓冉伸手想抢，被夏栀死死按住本子。
“别闹，还没画完。”她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这本子里藏了太多她的心事，像埋在土里的糖，还没到该被人发现的时候。
篮球场那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江逾白好像被队友撞到了，踉跄了一下，右手撑在地上。夏栀的心猛地揪紧，差点从草地上站起来。
他很快就站直了，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似乎没什么大碍。但夏栀还是看清了，他的手腕处红了一片。
“没事吧？”她听见自己小声问，其实更像是在问自己。
林晓冉叹了口气：“你这操心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已经在谈恋爱了。”
夏栀没接话，只是低头在画纸上添了一笔——在江逾白的手腕处，画了个小小的创可贴。画完又觉得太刻意，慌忙用橡皮擦掉，只留下淡淡的痕迹，像没说出口的关心。
篮球训练结束时，江逾白抱着球往这边走。他的校服外套搭在肩上，额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手里还捏着半瓶矿泉水——是她注意到的那个牌子，瓶身上印着蓝色的山脉图案。
夏栀下意识地合上速写本，心跳又开始失控。
他在离她们几步远的地方停住，视线落在夏栀怀里的本子上，停留了两秒，才转头对队友说：“我去买水，你们先回去。”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小卖部方向，林晓冉才撞了撞夏栀的胳膊：“看到没？他绝对是故意绕路。下次再画，直接给他看呗，反正他早就知道你画他了。”
“你怎么知道？”夏栀惊讶地抬头。
“上次他借你笔记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他翻到你画他侧影那页了，”林晓冉笑得一脸神秘，“他盯着那画看了好久，嘴角都没下来过，傻子都看得出来。”
夏栀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像被夕阳染过的云。她低头看着速写本封面，上面还沾着一片香樟叶的影子。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那他刚才看她的眼神，是在……期待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一阵脚步声打断。江逾白拿着两瓶水走回来，在她面前停下，递过来一瓶——还是那个蓝色山脉图案的。
“给。”他说，声音里带着点运动后的微哑。
夏栀接过水，指尖碰到他的，比平时热一些，还带着点汗湿的潮气。她低头拧瓶盖时，看见他右手手腕上的红痕还在，心里又轻轻揪了一下。
“你的手……”她小声说。
江逾白低头看了眼手腕，不在意地笑了笑：“没事。”他顿了顿，目光又落在她怀里的速写本上，“在画什么？”
夏栀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抱紧本子，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他没再追问，只是剥开一颗橘子糖放进嘴里，腮帮微微动了动。“下次画我，”他忽然说，声音轻得像风拂过树叶，“能不能画我赢球的样子？”
夏栀猛地抬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阳光在他瞳孔里跳跃，像藏了整片星空。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感觉到脸颊烫得厉害，连带着手里的矿泉水瓶，都仿佛染上了橘子糖的甜味。
远处的队友在催他，江逾白转身跑开前，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的弧度清晰可见。
夏栀低头翻开速写本，刚才画到一半的篮球场，忽然有了想画完的勇气。她握着笔，在那道淡淡的橡皮痕迹旁，轻轻画了一颗小小的橘子糖。
风穿过香樟树叶，沙沙地响，像在替她悄悄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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