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美术课成了夏栀最期待的时段。阳光透过画室高窗斜斜切进来，落在画架上，扬起细小的尘埃。她抱着那本新速写本走进来的时候，江逾白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转着支铅笔，见她进来，笔尖顿了顿，转成了轻轻敲击桌面的节奏。
夏栀把速写本放进抽屉，故意留了道缝，露出封面上那只歪歪扭扭的兔子。转身拿画板时，后背忽然被轻轻戳了一下，她回过头，江逾白正往她手里塞了块橡皮，是她常用的樱花牌，边角被磨得圆润。
“上次看你橡皮快用完了。”他声音压得低，带着点粉笔灰似的沙哑，眼神却直勾勾落在她脸上，“今天……能当我的模特吗？就画五分钟。”
夏栀忍不住笑，刚要点头，美术老师抱着石膏像走进来，宣布这节课画大卫头像。铅笔划过素描纸的沙沙声漫开来，她偷偷抬眼，发现江逾白的视线总越过石膏像往她这边飘，像只藏不住心事的小鹿。
中途休息时，夏栀去洗调色盘，回来见江逾白正对着她的画板发呆。她的大卫像线条还很生涩，下巴那里擦了又改，留下团模糊的铅痕。
“这里应该再重一点。”他拿起她的铅笔，指尖虚虚悬在纸上，忽然偏头问，“我能碰吗？”
夏栀的心跳又开始不规律，轻轻“嗯”了一声。他的指腹带着铅笔屑的粗糙感，握着她的手往下压，阴影瞬间立体起来。呼吸落在她耳后，带着点淡淡的薄荷糖味，是课间去小卖部买的那种。
“你看，这样大卫就不会像没睡醒了。”他松开手时，耳尖又红了，指尖还沾着她画板上的橡皮屑。
夏栀低头看着那道利落的阴影，忽然想起速写本里她啃面包的样子。原来他不仅记得她匆忙的模样，连她画不好的地方都悄悄记在心里。
放学时，江逾白叫住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小铁盒，打开来是满满一盒削好的铅笔，笔芯削得尖尖的，长短都差不多。
“我看你总在课间削铅笔，手会脏。”他把铁盒塞进她手里，铁盒被体温焐得温热，“这些够你用一阵子了。”
夕阳从画室窗户漫进来，在他发梢镀上层金边。夏栀捏着那盒铅笔，忽然发现每支铅笔的笔杆上都用小字写着日期，最早的那支是她第一次在画室打翻颜料那天。
原来那些她没注意的课间，他都在悄悄为她准备这些细碎的温柔。就像此刻空气里浮动的铅笔屑，明明轻飘飘的，却在心里落得沉甸甸的。
“江逾白，”她踮起脚尖，把自己刚画好的小速写塞给他，是只叼着铅笔的小兔子，旁边写着“模特画的画家”，“下次削铅笔，我想看着你削。”
他愣了愣，展开画纸时，嘴角的笑意像水波一样漾开来。“好啊，”他说，“明天早自习前，画室见？”
走廊里的脚步声渐渐远了，画室里只剩下铅笔屑在阳光里跳舞，混着少年少女没说出口的期待，在空气里慢慢酿成清甜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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