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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总说，哥哥的手腕像一片雪地。

第一次说这话时，她正用笔尖蘸着水彩颜料，在他腕间淡白的疤痕上画星星。

暮春的槐花从窗口飘进来，落在她的发梢，像未化的雪粒。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将房间染成蜂蜜色，尘埃在光束中缓缓浮动，仿佛时间也静止了。

她低头轻轻吹干颜料，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碎的阴影。"这样就看不出疤了，"她小声说，指尖小心翼翼地描摹着那些淡蓝色的星辰，"哥的皮肤太薄，摔一跤都会留下痕迹。"

他收回手，袖口垂落，遮住了那片幼稚的星空。窗外，槐花仍在飘落，无声地堆积在窗台上，像一层柔软的雪。

后来那幅画获了奖——她画的是雪夜里的窗户，玻璃上结满冰花，隐约映出两个靠得很近的轮廓。颁奖礼结束那晚，雪下得很大，街道被灯光映成橘红色，积雪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她踩着雪跟在他身后，奖牌在口袋里叮当作响，像一串细碎的风铃。

"评委说我的蓝色用得好，"她突然快走两步，抓住他的手腕，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袖口，"但没人看出来，窗上画的是你的眼镜。"

她的指尖很暖，融化了落在他袖口的雪。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又很快消失，像被体温蒸发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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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时，他总咳嗽。

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枯叶的气息，窗帘被吹得微微鼓起，像一只不安的鸟。

她熬枇杷膏，小小的砂锅在炉火上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琥珀色的糖浆裹着药香，在瓷碗里凝成半透明的湖泊。

他咽不下去，皱着眉推开碗，她就拿起钢笔，蘸着糖浆在他解剖学笔记的空白处画小动物。

"吞一页兔子，"她把纸页折成方块，递到他唇边，眼睛弯成月牙，"再吞一页长颈鹿。"

钢笔水晕染开来，蓝得像是她总爱偷用的那瓶星空墨水。窗外，银杏叶簌簌落下，铺了一地金黄，偶尔有风掠过，叶片便打着旋儿飞起来，像一群疲倦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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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那日，她发烧了。

雨夹着雪粒敲打窗户，玻璃上凝了一层雾气，她蜷缩在沙发上，脸颊烧得通红。他冒雨去买药，回来时浑身湿透，发梢滴着水，药盒却干燥温暖地贴在胸口。她迷迷糊糊抓住他滴水的袖口，指尖烫得像炭火："哥的睫毛结霜了。"

其实那是雨滴，但他没有纠正，只是把体温计塞进她腋下。壁炉里的火苗噼啪一跳，橙红色的光映在她脸上，将她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暖色。

她突然笑起来，声音轻得像梦呓："我们像不像两只挨在一起的马克杯？"

他愣了一下，低头看她。她的眼睛在发烧时显得格外亮，像两颗被水洗过的玻璃珠，倒映着跳动的火光。窗外，雪越下越大，世界渐渐被白色覆盖，只剩下壁炉里那一小团温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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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后第三年，她在阁楼找到他的解剖笔记。

阁楼里堆满了旧物，灰尘在阳光中浮动，像一场静止的雪。她跪坐在木地板上，指尖轻轻拂过泛黄的纸页，那些钢笔画的兔子、长颈鹿、星星，全都褪了色，只剩下淡淡的蓝。

纸页间夹着一张未完成的画稿——两个火柴小人站在蓝色星海里，其中一个戴着眼镜，另一个的辫子翘成问号。

背面是褪色的钢笔字："给总是画歪星星的妹妹"。

窗外开始下雪。细碎的雪花落在玻璃上，像谁轻轻叩响的指尖。她抱紧笔记蜷缩在阁楼角落，腕间淡蓝的血管在皮肤下微微起伏，像一条隐秘的河流。

恍惚间，有人用冰凉的手指碰了碰她的睫毛，像那年她发烧时，他测试体温的手势。

壁炉早已熄灭，但血迹在雪地里蔓延成温暖的蓝色星海。